话说小英家离学校的位置还是比较远的。学校差不多已经到了这个城市的边上了，那时候已经有很多学生是坐公共汽车上学的，而小英这种家境的人呢，只能偶尔坐上一两次。三分钱一张票或五分钱一张票，中间要倒一次车，她经常是把两次票的票根粘在一起去骗售票员，这些小伎俩很多人都懂。车上的人太多了，没办法顾及那么多。所以能混一次就一次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小英认识了在自来水公司上班的一个叫周涛男孩子。这个男孩子个头不高，应该是初中一毕业就上班的那种。周涛的样子实在不英俊，可是那个时候的他不管怎么说已经上了班，你应该知道这样的身份多让人羡慕啊！谁不想快一点上班啊！没有能力的人才一天到晚地上学呢！大概是小英每天早早起床后走路去学校的情景被周涛看见过吧，他开始留意比较秀气的小英了。他每天早上六点十分就在小英经过的路口，也就是汽车站牌下看着小英经过。小英也发现了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天天盯着自己，一副嬉皮笑脸的德性。

有一天两个人终于对上了眼神，准确地说是周涛捕住了故作清高的小英的眼睛，一旦捕到了他就不放松。他说话了：“你去坐公共汽车吧，反正我有得是票。”说着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叠子票来。这票全是一毛和一毛五分的。他飞快地塞在了小英的手里，小英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票。她发了一会儿呆后在周涛的笑眼中走上了去学校的路，马上去坐汽车，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你知道北方人要的就是一个脸面。但是第二天第三天，小英已经像一个底气十足的人了，她心安理得地用上了周涛的汽车票。用这么大面值的车票，是没人为你找回零钱的，活该。有时候，她还用自己的车票去请同学坐车。

然而小英也知道无利不起早这一说法，也清楚当今没有免费的午餐。小英终于等到了周涛向她示爱的这一天了。这一天，周涛穿着一套烟色崭新的西服，远远地站在站牌下，身旁还有几个哥们儿。小英走过来的时候，他就迎了上去。就在他迎上来的时候，小英感到这次有所不同，他两手空空拿车票。他望了一下驶过的汽车，然后对着小英说：你跟我处对象吧！尽管小英还是发了一下呆，因为这是小英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可她是早熟的孩子，心里渴望这种事降临在自己的头上已经很久很久了，面对这种情形心情虽然很紧张，但借助平时的白日梦仿佛对这种情景有过千百次的锤炼。于是，她脱口而出：“我还小，要专心学习，还没有到谈对象的年纪，你考虑别人吧。”

“你也不小了，我就看你不错。”周涛不假思索地说。“我认为小娟他们才真的好看呢。”小英说。

“好看个屁，那么胖，腰也粗，腿也粗，我就是喜欢你。”一下子小英好像报复了小娟似的，她感到了舒服。但周涛又逼在眼前了，她不想放弃周涛对自己的好，同时又不想接受周涛，于是她说：“我真的不行，不然干脆我以后给你介绍一个人吧……”这时周涛没话说了，过了一会儿说：“那行啊，不过一定要比你好看。”

这一天，小英有点高兴，她觉得用别人的嘴奚落了小娟，又可以心安理得地使用周涛的汽车票了。因为现在周涛毕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她无论如何都要帮他找一个对象。找谁呢？她真的想不起来，想了两天都没有想起来找谁，可是一想到马上又要见到周涛就担心了，这个时候，她突然看见了老谢家里的小莲了。

小莲是小英的一年级不同班的同学。她长得虽然有点胖，但脸却长得像台湾歌星邓丽君。刚好她也非常喜欢模仿邓丽君唱歌，她从来都不会发愁，好像一天到晚都有开心事。她知道爸爸老谢是个驼背的老头儿，天天喝闷酒。她妈妈在灰泥街也是一个名声不好，那种靠招呼外面男人来养老又养小的女人，而所有的这一切她都无所谓，她天天穿着喇叭裤，上紧下肥的喇叭裤把她的大腿裹得紧紧的，长长的裤脚已经拖着地，像一把笤帚。她脸上里三层外三层涂着白粉和腮红，眉毛描得又黑又弯活像两只饿了的黑毛毛虫子。她跟谁都说话，看见老人小孩子需要帮助的时候，她都挺热心的。但就是不爱做自己家里的活儿，所以她常被家里人骂。骂她打她，她也不哭，她就是喜欢笑和唱小曲。所以小英一看见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人比较合适。因为谁都已经知道她是一个坏女孩了。她经常露半截腰带出来送客人，经常同时被几个男孩子抚摸。她每天拎着书包上学就是为了到班里跟男生们说话。她从来不说别人的坏话，也不嫉妒任何女同学，而女同学根本就不愿意同她说话。

想好了找她以后，小英心里已经轻松了。一放了学，她就跟小莲讲了这件事，小莲一听就特别高兴，说：“行啊！”

“真他妈的****！”小英在心里这样骂着。小

莲和周涛见面的时候还是有点让小英失落，因为双方一见面就是欢天喜地的样子。看着两个人一起走了，小英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本来她是不喜欢周涛的，但这么一搞就有点不痛快了。可是这不痛快也就维持了几天，因为周涛又开始在汽车站牌下等小英了。原因是周涛和小莲已经有了那种事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弄的一下子就上床了。没想到得了手的周涛还没下床一下子就想念起冰清玉洁爱玩心计的小英了，他觉得还是找小英这种人作对象让人羡慕让人看得起。小英一天到晚耍心计吊时间：一九八八年b地点：灰泥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