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回神,少年就已经跑走了。
夏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茫然地说,“我难道又出现……出现幻觉了。”
“不……”
她又不是傻子……
普兰斯很早就已经死了。
r既然能伪造出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沈双微,那就必定也拥有一种技术——以假乱真。
她一时也没有在意。
明钦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夏雎等了他好久,听到隔壁的动静,才跑了出去。
“你怎么才回来?”
她褐色的眼珠子,迸发出几许幽光。
“我在和组长商议事情。”
明钦扶着门把手,声音里透着一股疲惫。
“你请好假了吗?”
“在我请假的时候,上面发布通知,茶都正好发生了一件奇案,准确地说是三件。”
他一说茶都,夏雎心里开始涌上不祥之感。
没想到r下手会这么快,快到她连准备都没有来得及。
她脸上的笑色有些僵硬,还好是深夜,他看不出来她的异样。
明钦低低地说,“两天里就发生三起纵火案,起火的地方竟然是冰库,公园,天行天行湖小区,这三场火灾下来几乎死了一大片人。”
“冰库的气温本就低,所以是如何起火的?公园什么时候都有人,谁能瞒天过海放火?天行湖小区,常年有富豪来度假,顺便体会采茶喝茶的乐趣,所以这个地方常年派了保安看守,到处都有监控,谁有本事逃出监控,躲过保安的眼睛,放了这把火,”
“事发后那里的警察封锁现场,到处巡查,小区的监控是新的,也没有一个是坏的,监控下的人,都是平常的小区住户,也没有谁有纵火的嫌疑。”
“冰库已经被毁,但警察在现场找到了煤气罐的碎片,只能牵强地把这定义为意外引燃。”
“公园没有监控,不过出事的那天,有剧组来公园里宣传了,那么多人在现场,谁纵火岂不是一眼就能分明,到底是怎么纵火成功的?”
他想到这里,就不免皱眉。
他直觉,这件纵火奇案会比前两件案子更加棘手。
夏雎不悦,“那我们的度假?”
“没有度假,只好去那里帮忙看看。”明钦停顿了一下说,“还有,纪组长已经向茶都的警局推荐了我,我马上就要出差。”
夏雎喘了口气,“我也去。”
如果她不去,r也不知道会干出些什么事?
明钦看向她,眼神里隐约有些担忧,“你出来够久了,不然还是先回去吧!”
夏雎摇头,“我确定要和你一起去。”
“这次和前两次都不一样,你老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他让你尽快回去。”
明钦一边说,一边仔细地审视她的脸色。
“我办完案子就回去找你。”
夏雎神情焦躁,“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他不敢轻易许诺。
夏雎惆怅地说,“如果你肯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我走就是,而你给我的只有某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就不能爽快和我说清楚吗?”
“你要我说什么?”
明钦刻意地装傻,只要不把那层纸捅破,这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好的。
夏雎愁的抓耳挠腮,“把你本来想说的话告诉我,我不在乎什么想没有想好。”
“……我还是不知道你的意思。”
明钦除了装傻还是装傻。
夏雎两眼无神,“我们在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明天我送你上飞机,你回去吧!”
夏雎由衷地反感,“你强迫我?”
明钦淡淡地说,“你可以这么认为。”
“……你认真的?”
夏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明钦甚至反问她说,“我像是在说假话?”
夏雎羞恼不已,“这可是你说的,我回去之后再也不见你了,就算你上门来找我,我也不见你。”
“那么,再见!”
明钦开门进入自己的房间,那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夏雎索性碰地一声关了门。
她一夜翻来覆去,辗转不眠。
第二天小漠来敲她的房间。
她推门,见到的人是小漠,心里又着急又生气,“怎么不是他送我?他连一眼都不想再看我了吗?”
小漠讪讪地赔笑,“明警官是连夜走的,茶都发生的案子非同小可。”
夏雎埋怨一句,“好好的一场度假都被他毁了。”
她还是没有消气。
小漠帮她收拾东西,送她上飞机,离开的时候,特意告诉她,“明警官走前让我对你说一声,他拿走了你吃剩的糖,希望你别再找了。”
夏雎不解,“拿这个干吗?”
小漠好笑地说,“也许是留作纪念而已。”
“他真的准备永远也不再见我了?”
她相当的郁闷。
小漠意味深长地说道,“显而易见,我说夏雎,这其实不算是坏事,反而是个两清的好机会,他迟早是有家室的,你也该懂得退避了。”
夏雎不再说什么。
小漠贴心地盯住她,“回到了家,记得给我们发个邮件报平安。”
夏雎摇了摇头,“不必了,大家都忘记我吧!我大概也会很快投入一段新的生活。”
小漠只好说,“反正你过得好就行了。”
她坐上了飞机,在飞机上,全程发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为好。
心里郁闷,还有对崇肆夜的一种忌惮。
一下飞机,她就直奔崇肆夜的别墅。
别墅里空荡荡的。
她进来的时候,就只有崇肆夜一个人对着花瓶里的玫瑰,喃喃自语,“这种玫瑰虽然香,可却自带毒素,人们闻久了,很容易窒息,雎儿,你窒息过吗?”
夏雎没好气地说,“那请问,你窒息过吗?”
“今天这里没有外人,想说什么话你都可以说出来。”
“这几个月来,连续发生了两件案子,无奈的是,有两个好朋友都因此被抓了,你的功劳可不小。”
崇肆夜的眼神出其意料地很冷。
夏雎不服气地抵辩道,“是你让我帮他的,不是吗?”
崇肆夜勃然大怒,“我确实是让你帮他,帮他的同时也是想洗清我们自身的嫌疑,从而方便你渗透到警方内部去,但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你会那么愚蠢,竟然动了真感情。”
“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警局埋了人。”
这一点早就有人提醒过她,但她一直都没有重视过。
崇肆夜提了提眼角,“你再猜她是谁?”
夏雎无语,“是……我怎么猜得到?”
“她的名字叫,文太善。”
他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无比的嚣张。
夏雎一怔,“连文太善也是你的人?”
怪不得她出现的时机那么巧合,也曾那么刻意地去接近明钦。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那什么录音设备,都是她自己伪造出来的,如果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文太善很早就举报她了,哪里会隐忍不发。
“你不适合待在他身边,我们就迅速换了个人。”
崇肆夜满脸冷漠地说,“还有,我们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创造出一个沈双微来?她的身高,长相,性格,习惯,都和你大差无几,我们十三年的不懈努力,才造就了一个她,再好的耐心也快被磨没了。”
“所以,你想对我说什么?”
夏雎皮笑肉不笑。
他突然站起来,“你跟我来。”
夏雎坐着不动。
她凉凉地说,“有话就在这里说。”
崇肆夜直接拿出了一把手枪,抵在她的太阳穴上,他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我数到三,你不站起来就死。”
夏雎被迫站了起来,跟随他身后,走到了最里面的屋子。
崇肆夜打开灯。
夏雎这才看见,这居然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手术室,里面的设备什么都不缺,甚至都比一般的医院还要高级一些。
“这是手术室。”
夏雎冷眼,“什么意思?”
崇肆夜把她往里面一推,力道很大,差点没把她推倒,“你最近都好好在这里静养吧,哪里都不准去。”
夏雎不甘心地瞪着他,“静养?还不让我出去,这和囚禁有什么区别?”
崇肆夜邪肆一笑,“你猜对了,就是囚禁,我不屑于和你卖什么关子,我就这么和你直说吧,从今天起,他们那边就会有大动作,而这些都不需要你参与进来。”
夏雎心尖都在发颤,“为什么不让我参与?是你最开始把我推入火坑的,现在倒好,从火坑出来后,你又迅速把我推入深渊。”
“因为你的心不再忠于我们。”
崇肆夜深深地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完。
不可否认,他说中了她的心思。
他指着床说,“躺上去。”
夏雎只好躺上去。
崇肆夜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针筒,里面装满了一管药水,他抓住她的手臂,把药水注射到了她的体内。
“这管药不会伤害到你的身体,只会让你昏迷不醒,你就在这里老老实实地睡上几个月吧!”
夏雎咬着唇瓣,一言不发。
崇肆夜收好针筒,走了出去,走的时候,他把门关的不透一丝缝隙。
这种门有个极大的弊端,外面上锁,里面是解不开的。
好在她的包没有被没收,她取出那只玩具狗,破开玩具狗的肚子,从里面挖出几颗小青石,她含着小青石,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她心生一计,在里面大吼大叫,果然崇肆夜再次被她引来。
他皱眉,“你怎么没有昏过去?”
夏雎有气无力地说,“我还有足够的力气。”
崇肆夜从袖子里拿出了第二根针筒,里面仍旧装着满满当当的药水。
夏雎眼角一抽。
“伸出手来。”
崇肆夜走到她身前。
她心里默念三个数字,然后在他下针之前,一手揪住他的衣服,迅速带着他翻滚,她劈手夺下他手中的针头,插入了他脖子上。
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随之他一身力气都被抽尽,他已经毫无反抗的余地。
崇肆夜料不到她居然会这么做,他不禁怒极反笑,“好,你长本事了。”
夏雎用小刀把他的手脚筋都挑断了,然后把针筒里剩下来的药水,都打入了他胳膊里,她拍了下他的脸说,“等我回来。”
崇肆夜歇斯底里地发怒,“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你一走,我就会派人宰了明钦。”
夏雎无动于衷地耸肩,“随便你,反正我不走,你也会这么做。”
就在她离开的时候,崇肆夜忽然意味深长的一笑,“夏雎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所以,你现在是c?”
夏雎一转身,来到他身前,蹲下。
冰冷的双手摸上了他的眼睛,她尾音发颤,“你什么也不要多说。”
崇肆夜咧嘴,笑个不停,“ciel,你就不怕明钦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那笑容分明是讥诮。
夏雎忍不住发抖,可还是硬撑着说,“我不怕。”
崇肆夜郑重其事地说,“你分明就很怕,ciel,你大概快忘记了,你的勇气是谁给你的,你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我想你活着,r算什么,他随时都会不要你。”
“你到底想怎样?”
夏雎显得痛苦不堪。
崇肆夜权衡一阵,才说,“你想见明钦可以,我亲自带你去茶都,你远远地看他,只要不让人发现就好。”
夏雎呵呵两声,“你才不会向我妥协!”
崇肆夜笑了笑,说,“我喜欢ciel,世上的好女孩有千千万万个,但ciel就只有一个。”
他笑得如此真诚,一点都不像是在骗她。
“你还怕我骗你吗?”
夏雎沉了头,颤抖的手递过去一颗青石,“含着它,然后带我走。”
崇肆夜看着她手掌中那颗青石,眼梢不由一颤。
“这颗青石是谁给你的?如果你觉得这种问法会使你不舒服,那我换一个问法,你是不是接触了什么人,且这个人竟然完美地避开了我的监视。”
“这一来说明他很熟悉我的习惯,二来也是意味着,他动机不纯。”
夏雎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敏感,心里猛地一沉,可脸上还是不动声色。
崇肆夜恶狠狠地说,“你现在不说实话也没有关系,反正你无论做出什么坏事,我也不会怪你,你就留着和r去赔罪吧!”
“不吃还我。”
夏雎要从他手中抢下青石,他用手挡住,把青石丢到了自己嘴巴里,如此一来,他至少能恢复四五成的力气,就这点力气,夏雎也足以对付他了。
“ciel,我们得约法三章,去可以,为你掩护也可以,不过这都是有条件的。”
崇肆夜不冷不热地说,“第一,你可以不用完全听我的安排,但我不让你做的事,你绝对不能涉猎,第二,你不能直接和明钦见面,你敢违背这个条例,你就会立马被带走,第三,永远不要试着去对付文太善,她还有用。”
“文太善还有用?”
崇肆夜掩嘴笑,“她的用处不小,只是你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现而已。”
他笑得越来越危险。
夏雎莫名觉得心里不舒服。
“我不会参与茶都的查案,我只想在远处看着他,只要他安全,那就行。”
崇肆夜觑着她,眼神怪异,“我怀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包括,一些连我都还不知道的事。”
“没……”
夏雎顿住。
怕他越扯越深,她只好转移话题,“我见到普兰斯了,那是我弟弟,后来他又跑走了,我没有追上他。”
“普兰斯还活着?”
崇肆夜似有一些疑惑。
夏雎狐疑,“你也不知道?”
崇肆夜陷入沉思中,“即便活着也不可能是活人了,普兰斯是我亲眼看着烧死的。”
“他断了一只手臂,模样和我如出一辙,甚至包括神态,我不知道他是真是假?”
经她这一说,他显得更为困惑,“你确定他断了一只手臂?当初他被烧死的时候,ulrica砍断了他的一只手臂,那时候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在现场,理论上来说,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夏雎身形一僵。
“你的意思,那个普兰斯很可能是真的。”
崇肆夜玩笑地说了一句,“要是r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你那个弟弟就肯定是真的了。”
夏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神色何其的严肃,“当初医疗队里有谁?给我做脑部手术的人是谁?还有现在给沈双微治疗器官出血的人是谁?”
崇肆夜抓住她冰凉的手,把她的手握在手掌心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女人应该就在茶都。”
夏雎不适地抽回自己的手,长睫如羽般落下,“她的名字?”
崇肆夜想了想说,“麻美由衣。”
“日本人?”
崇肆夜眯着眼睛说,“日籍华人,她很出色,也许离起死回生不远了。”
“她去茶都干什么?”
夏雎心里又开始不舒服。
崇肆夜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说,“那里有个老头快死了,她被派去给他治疗,在他死之前,他还要完成他的应尽的职责。”
夏雎拧眉,“你口中的老头是谁?”
“第三张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
“那是什么?”
崇肆夜一张口就说,“indira,帝释天。”
夏雎胸腔起伏不定。
“帝释天?”
这得多牛的人物啊!居然只是个老头。
“纵火案是他一人干的,那确实牛。”
崇肆夜一手撑头,慢吞吞地说,“他虽然快死了,但他还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