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道:鱼龙之舞 又中
作者:慕容小九      更新:2019-10-15 04:24      字数:2059

人一旦登上了顶峰,就会变得很难满足,不是最好的根本就不能让他们动心。

颜老爷子是位大隐隐于市的神厨,他的手艺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所有吃过他做的菜的人,胃都被他牢牢地抓住了。

几年前建成在荣城西区的老干部疗养所,前不久迎来了一位老人家,身份举足轻重。老人家大病初愈,这回到来荣城疗养,在里头发了话,想念颜老爷子的手艺了。他十几年前来南方的时候,去过颜家的中餐馆,吃过颜老爷子做的菜,惊为天人,一直没忘,这回会选择来荣城疗养,其中也有这个原因。

结果他们派人来找,却发现颜老爷子竟然失踪了!

家里没人,灶火都冷了,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任何线索,人就像是这样凭空消失了。

疗养所里头的老人家发了话,那就没有什么是小事,所以荣城方面出动了刑警大队来调查这个老年人口失踪案。这听上去是大材小用,很快就能破案,可他们来这里,什么线索都没有,简直一头雾水。

除了灶里没来得及吃的佛跳墙,就是这台开着的电视机。

下意识的,站在屋里的三人又再次看向了那台电视机。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镜头已经从演播间切到了比赛现场,现场的大屏幕被分成二十个区域,每个区都对应一支参赛队伍。厨师们的料理手段一个赛一个的高超,各个比赛队伍都想在第一场博得满堂彩,派出全是高手,让人光是看他们行云流水的动作都觉得是一种享受。

男主持的声音在画面之外念着旁白:“本次全英中华料理大赛的比赛现场定在英国最顶级的中餐馆之一,临江楼。我国美食文化源远流长,讲求的不仅是菜品的色、香、味,更注重厨师意境的融入,是为美食之道。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不光厨师们做出的美食是艺术,他们烹调美食的过程中,一举一动,也是艺术。”

等到了这个境界,做菜就已经不是单纯在做菜,而是上升到了一门艺术。

说得再玄妙一些,就是“道”了。

屏幕上放出几个对烹调过程中菜肴的特写,在镜头下可以看到一块肉是如何吸饱了芡汁,在高温下由红色变为了诱人的金黄色,仿佛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它一点一点地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年轻的刑警不由地又想起了刚刚在厨房里揭开锅盖时闻到的那阵香味,张嘴说道:“平常人一日三餐大多是为了填饱肚子,哪有功夫去想这么玄的东西……”

这些大厨要是没有在厨艺上几十年全身心的浸淫,像这样的刀功,对火候精准的把握,也都是达不到的。

所以这些在场上施展厨艺的大厨们个个都有了一定的年纪,不是花白头发,就是有了皱纹。

咦,不过好像其中也有例外。

镜头转到屏幕左上角的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厨师就十分年轻,年轻得超乎了很多人的想象。

两位正在解说的主持人显然也这么认为。

“这位选手看起来可真是出乎意料的年轻。”女主持的声音里带了点惊奇,镜头在这时正好给了这个年轻的姑娘一段特写,“第一轮就派出这样年轻选手,这样的情况是很少见的,我看这位选手做的好像是鱼?”

“是的,是鱼。”男主持肯定了她的判断,“她正在处理这条鲈鱼,先斩断了鱼的鳃夹骨,然后倒吊放血。这是处理鱼类很常见的一种手法,目的是保持鱼肉洁白。”

屏幕上,污血很快被放尽。

只见这个姑娘用了一块白布将鱼包起,右手在刀具箱中飞快地抹过,手里握住了一把小巧的刮鳞刀。刮鳞刀探入白布下,以一种特殊频率飞快地移动着,下刀的力度跟角度都在不停地变化,将鱼表面的鳞片快速地刮去。

鳞片最终将全部留在白布上,只要揭开布,剩下的就是全然无损的光洁鱼肉。

“这种去鳞的手法很特别。”男主持说道,“我认不出来,不知是哪一派的技巧——”

屏幕上的人动作极快,刀功一流,很快就要将鱼鳞处理干净了。

副大队长忽然打破了屋中的沉寂,摆手道:“不看了,再看也找不到什么线索。等回去我们先把档案调出来,调查清楚颜老爷子还有什么亲人,跟他们联系一下,看看有什么发现。”他说完看见凌劲的表情,顿了一顿,问道,“队长有什么发现?”

凌劲摇了摇头,沉声道:“没,就是想起老爷子的档案,我先前就看过了。他没别的亲人,只有一个孙女,在国外。”说着指了指电视,“就在英国。”

三人又重新看向电视屏幕,在英国这么远,看来了解情况的机会不大,这条线索怕是要断了。

“不管怎么样,回局里就先把人联系上。”凌劲一锤定音,不再看下去了,“英国那边才晚上九点多,人应该还没睡。”

“把证物收集起来,现场保持原样,收队。”

凌晨五点,万籁俱寂。他们在依旧暗沉的天光中悄无声息地撤走,就像他们来的时候一样。

老房子里恢复了沉寂,连电视机的声音都停了,周围的居民大多还在安稳的睡梦中,一切都很安静,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深秋的空气里带着凉意,凌劲坐上车,在车里看了一眼老房子在昏暗的光线里模糊的轮廓。一个为人和善,人际关系简单,曾经经营过中餐馆的老人,没有跟任何人结怨的现象,为什么会这么不合理地失踪?这样毫无线索的案件是最棘手的。

但再棘手的案子也好,他们也要破,要么找到活着的人,要么找回冰冷的尸体。

他靠在椅背上,抱住手臂低下了头:“走,回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