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声厉色，毫不客气。莺儿一时逞起了口舌之快，又道：“况且我头顶上的主子可是皇后娘娘而非你这个小小的才人。”顿了顿，笑着继续说：“那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没跟我这些下人说不必来这些宫里请示，所以我们也是依着主子的言给您个面子，您可别给脸不要脸了。来您这走一趟还不够晦气的呢。”

说着，莺儿从袖里拿起帕子挥了挥周围的空气，一脸嫌弃的模样像是周遭夹杂着什么污秽。

她的话字字椎心，也承了重量，狠狠砸在陆才人心头，脊背上，让她有些难以喘息。知道旁人都是窃喜或冷眼旁观自己的境遇，这些可以忍下，但这光天化日下朝着自己这般过分的，可是忍不了的。

陆才人怒声呵斥道：“如此出言不逊可是皇后教导的？跪下掌嘴！”

莺儿听了一愣，复又捧腹笑起来，断断续续说：“陆才人您，您可，真是好笑极了啊，哈哈……”声愈发尖锐，嘲讽着：“您这连个伺候的婢子都没有，还说要给我掌嘴，怕是给您端水的人都没了吧？哈哈哈哈……”

“不过奴婢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与您多说了，您且回去好好歇着吧，别连这个身子都保不住了呢。”以绢帕掩鼻，莺儿急急退出了望北苑。一路上净跺脚甩袖，生怕自己身上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有柳絮翩然越过宫墙，星星点点四散飘零在望北苑。

陆才人漆黑的眸子已经被怨恨淹没，冷意刺骨，让人不觉此刻已是暮春初夏的暖意。

薄雾慢拢，流波泛起歌声，一塘荷叶相生，荷叶蘸水支起蓬，一衫儿薄，如一潭绿波蘸就的裳。待到盛夏应该可以看到满塘的荷花，到时候可算美了。

谢姝随意抛着鱼食喂着塘里喂不饱的锦鲤，手里还展着一封信，正是谢相的回信。

信上寥寥几字只是告诉谢姝近日里安分些，切勿惹出事端并言自己尚且无碍，莫要她担心之类的云云。

谢嬷嬷远远跑来带着喘息着急着唤着：“娘娘，娘娘，皇后那里派人来，说是有事情通传……”

耳闻人语，几分散漫自在停下，手上动作一滞，眉山微蹙，谢姝曼声：“是何事？”

“未说，娘娘还是过去看看吧。”谢嬷嬷上前，扶着谢姝从倚栏下来。

谢姝将鱼食随意抛下，塘中群鲤相互争夺涌来，甚为壮观。将信折叠放在袖内，随谢嬷嬷引路而去。

见着了谢姝，宫人才折腰一礼，恭顺客气言：“参见昭仪娘娘，皇后娘娘让奴婢特地来通传皇上不日后将出宫泛湖散心，寻觅几位娘娘伴着，若是娘娘有意可明日晨省于昭阳宫与皇后娘娘一议。”

“皇上出宫？”谢姝思虑纷纭，不知是否也是因了父亲的事情？

那宫人颔首，缓声说：“昭仪娘娘若是无事，那奴婢便告退去别的宫里了。”

谢姝点头，轻挥手示意她离开。

“娘娘这是与皇上亲近的好机会呢，您可不能错过了。”谢嬷嬷出言提醒。

谢姝想的亦

是这样，出宫就意味着诸多变数，不仅可以与皇上亲近更能够以此对付某些人的。

通传的宫人退出了长秋宫就往离着最近的绫绮殿来，约莫着毓嫔娘娘身子不好也是去不了的，便没那么多对着谢姝的谨慎。

李持盈窝在软塌上，螓首仰得高高，白玉暗投下一段阴影，极目远眺，却再远也触不到这院子之外的景物。

却闻言：“昭阳宫来人求见。”

李持盈看了一眼红袖，顿了顿才又点头允许进来。

那宫人等了一会，毕竟人家是主子自己是奴才，只有挨着等的份儿。

略带不悦，见了李持盈懒懒行礼，说：“给毓嫔娘娘请安。”

“昭阳宫的？所为何事？”李持盈眉山紧拢，便见着了一个川。虽极力压着心头的复杂，到底还是映在了面上几分。

“皇后娘娘让奴婢特地来通传，皇上不日后将出宫泛湖散心，要寻觅几位娘娘伴着。奴婢按吩咐办事不能怠慢所以各宫都要走一遍的，但是……”偷偷撇了榻上的病美人一眼，又说：“但是毓嫔娘娘身子不适，怕是去不得了的。”

腾地一下火气上来，随手将呈点心的碟儿给甩在了地上，瓷碟破碎清脆的声音令人心头一紧，大气不敢喘一下。

“好大的胆子，我去不去是我的事情何时轮到你这小小宫人多嘴？”李持盈闷着火气，正好来了出气筒还是昭阳宫的，就当是对待祁络绎好了，半丝不会留情。

顿复话休，手扶檀鬓，尽显慵懒。

宫人被气势吓着了，知道是自己一时语急，多嘴将心里头的话给说了出来，这下子恐怕难受其罪。连连叩头请罪，声声凄厉唤着：“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求娘娘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饶了奴婢，奴婢给您磕头了。”

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李持盈听了不禁嗤笑，她祁络绎在这里哪有面子够看的？

“过来。”声音夹着千年寒冰似的，李持盈继续说道：“跪着过来，喏，跪在这上面。”说着指了指地上的碎片渣滓。

红袖立在一旁，看了心惊胆战，这样的主子着实让她害怕。

那宫人摇着头抖得已成筛子，双膝跪地丝毫没有移动，哭喊着：“娘娘饶命啊，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这一次吧。”

“放过你？放过你回皇后那儿去告状？”李持盈眯着眸子，黛眉飞扬，摩挲着自己一双蔻丹，冷言冷语。

那宫人似乎明白，眼下的毓嫔娘娘与那位皇后娘娘之间的关系。眼眸一转，灵机一动说：“娘娘若是肯饶了我，奴婢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娘娘，娘娘也可在昭阳宫有奴婢这么一个给您传信的人呢。”说完又是重重一磕头，不敢再抬起。

李持盈轻轻吟笑着，没想到原来祁络绎宫里的人也有这样的贱骨头，真是可笑，笑她祁络绎连个下人都看走了眼。

不过，如此反骨之心昭著的人她李持盈也是万万不敢要的，看来自己要做个顺水人情替她祁络绎除除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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