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电影院的时候，整个广场的路人比白天少了一大截，也许是因为太冷的缘故，所以今天奶茶店的热饮格外地受欢迎，队伍一直从门口排到了马路边。玥站在队伍旁边等我，刚出来时湿漉漉的头发因为气温的原因现在看上去干巴巴的。她似乎还在因为我之前的话而生气，眉头紧皱。出门的时候，本来雪有逐渐削弱的倾向，加上一心想着去接玥，所以就没有带上伞之类的物品，结果现在我们两个只能想办法蹭蹭别人的伞。她倒是在队伍旁边找了一个很好说话的女生，我只能努力往前面的伞下挤，顺便为那位和我一样排队的男生默哀。
“这个算是对你今天说出丧气话的惩罚。”她叼着塑料吸管，用吸管的末端戳了戳我的脸，“不过运气真好，居然能买到平时买不到的特制草莓牛奶。”
“估计是因为天气太冷的原因，虽然做起来很费时间，但是考虑到客人们的情况，所以店长今天都没有提到限量的事情吧。”我拉着玥走到头上稍微有些遮挡的广告牌边上，“这么晚了，平时应该早就卖光了才对，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比较容易提高利润吧。”
“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稍微想一想吗？”玥用脑袋顶了顶我，“人家也不像是会缺这点钱的人吧。”
“你说是就是吧。”我识趣地闭上嘴巴。
“不过说起缺钱，我想起一件事情。”玥松开吸管。
“什么事情？”
“上次我们一起去听的那个讲座你还记得么？关于心理学的那个。”玥晃了晃衣服背后兜帽，示意我帮她戴上。
“有点印象，那个老教授讲的嘛，好像还是你们系的老师来着。”我伸手帮她把兜帽戴上。
“据说是心脏出了什么问题，要做手术来着，支架还是人工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懂，手术加上后续的疗养据说要一大笔钱。老教授女儿嫁到美国去了，听说是个白眼狼，很早就不管他了。老伴前年得了癌症去世了，老人家自己还用工资资助了好几个贫困大学生，所以老人家现在也没什么剩下的积蓄了。学校这边校长和几个教授老师私人资助了一笔钱，然后还发起了全校募捐。”玥咬住吸管盯着我，“展现你爱心的时候到了，你这种领着老板高额工资的‘富贵人家’怎么也得表示表示，人家好歹也算是我们的老师。”
“手机给你，你看着捐吧，给我留点生活费就行。”我把手机递给玥，拍了拍她的脑袋“真的要是在意的话，等教授康复之后去探望一下吧。”
“你今天总算说了一句人话。”玥似乎很满意我刚才的表现。
“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吧，要是真的被宿舍管理员关在外面，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可不想当卖火柴的小男孩，在大雪天露宿街头什么的。”我捏了捏她的脸蛋。
“你说走就走咯。”她又鼓起脸颊，相当不耐烦地拨开我的手。
~~~~~~
“今年也和去年一样么？”我在他进来之后走过去关上大门，“下次进来记得随手带上门。”
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对一切与自身无关的事情都缺乏注意力。或许只是所有的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并不关键的事情，但是我无法否认他对于这里人们的重要性。今年的雪比往年看起来都要温暖不少，一小片一小片地飘落而下，仔细地填补着地上的缝隙，纯白的倒影映照在他的眼眸深处。
“看起来今年应该会比去年要轻松不少，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吧，在人们的努力下，逐渐往着乐观的方向发展。”我看着门外的雪景，“只要我们往着温暖的世界前进，无论这个世界多么阴郁、冷淡、复杂，哪怕是冬季，也不会有人倒在寒冷之下吧？”
他只有在提到和他相关的事情的时候，才会稍微有些反应。
“抱歉，只是有些感慨，虽然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但是每次看到这种场景，都还是会觉得......”我走回柜台打开咖啡罐，“没什么合适的形容词了，浑身会起鸡皮疙瘩，但是又不是因为恐惧，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
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听我说，很少会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有在提到关于他的事情的时候，他才会偶尔表达一下他的想法。我们坐在咖啡馆里，看着门外融化于这个世界的雪。
“总有一天，我们能做到的，对吧？”我问他。
他点头表示同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言不发地站起身，透过玻璃钻进来的冬日阳光，在他的眼睛里闪烁。我随着他的动作起身，站在他的身边。
“有时间可以多来看看，我找了一个不错‘代理人’。不管你到底在不在乎自己，我们还是很在乎的，如果时机成熟的话，也许能做到更多我们以前没做到的事情。”我打开大门，这次雪花却像是受到了什么阻隔一样，全部都被挡在了门口。
他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我也不太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换成是我，也不可能像他一样做得如此出色吧。
“老板，你一个人站在门口干什么？”我听见了白桦的声音。
“没什么，只是刚刚送走了一个老朋友而已。”我重新整理好思绪，“电影怎么样？”
“一般吧。反正我只能给个及格分的样子。”他走到我面前，看上去很失望的样子，“老板你把空调温度开得很高么？怎么感觉你这边暖和不少？”
“也许吧。”我让开身子，“进去自己找遥控器看吧，顺便把桌子上的咖啡壶洗干净。”
“这么冷的天气也要压榨员工么？”
~~~~~~
这次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惊讶，也许这么多年就这么一次了。
“怎么样？确实很敏锐吧。”我笑了笑。
，妖怪不会例外，世界也不会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