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前。

傍晚，乔画月躺在床上，门外却传来缓而重的步伐声，那步伐声沉稳有力，听来便知那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步伐。

一角黄袍，隐隐现在门前，昏暗油灯光线里，有人在那里停住。

乔画月淡淡的笑了。

她的笑意隐在暗影里，无人看见那神秘与了然的神态。

那人一直远远看着她，眼神感慨，半晌挥挥手。

有杂沓的步声退下。

“蕙妃。”那人开了口，语气不辨喜怒，“寡人问了江氏身边的人，她昨日一直未出过门，倒是你，派人开了催产的方子，还去太医院拿了药。”

“是，陛下。”乔画月勉强撑着身子，向对方行了个礼，回答得干脆。

“你再恨寡人，也不该拿孩子来犯险！”

乔画月淡淡笑了笑，“臣妾此举，便是为了保下这孩子。”

“你如此做，是觉得寡人担忧天盛查明你的身份迁怒西楚，所以会害你？”傅昭语气沉沉，“所以服下催产之药，想先把孩子生来么？”

乔画月却是不惊不恼，淡淡一笑道，“陛下只说对了一半。”

“陛下是一国之主，自然能保臣妾和孩子平安，只是也正因为陛下是一国之主，所以定要把西楚放在首位，万万不可因为臣妾一人使国家动荡，百姓难安。”

所以，她若是恰好此时死去，傅昭便不用在她和天盛之间权衡，在西楚百姓心中，也永远会是一个不为美色所迷的贤明君王。

傅昭闻言沉默了下来，静静看着伊人眉目，目光很远，仿佛回到了从前。

彼时那女子鲜亮如彩屏，照亮那满殿苍白，从此后那抹颜色便留在了记忆里，直到今日再次重温，才恍然惊觉，她是如此的柔美，又是如此的坚韧。

很久以后，傅昭终于再次开口，“之前陈子言去接清晚，再过几日应该便可回来了。”

乔画月似是震了震，半晌道，“臣妾担心天盛的暗线查到清晚身上，已经派人通知子言，想必他们不会回来了。”

“再也见不到她，你不后悔么？”傅昭蹙眉道。

乔画月一直坚持着的岿然不动似被这句话给彻底摧毁，衣袂一掀已经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妾知道自己和清晚的身份会对西楚不利，臣妾只求。。。只求陛下能放过清晚。。。”她眼角一滴泪欲坠不坠，看得人心欲沉不沉。

“寡人可以保你和孩子，”傅昭冷然道，“只是乔清晚，天盛皇室太过熟识，据说她还已经与天盛六皇子定亲，说不定此次你身世泄露就是与她有关，说不定她为了自保，早已背叛了西楚！”

乔画月重重一震，泪水倾泻而出。

一日前。

宫女从窗前对外张望，不住道，“娘娘，前两日陛下都来过，今日也会来看娘娘的，奴婢觉得，陛下这样关心娘娘，娘娘不久便可复宠了。”

乔画月不语，那宫女又道，“奴婢可没见过陛下来冷宫看过其他嫔妃，连盛宠多年的曦贵妃也没有，娘娘在冷宫的日子就快结束了。”

“快了。”乔画月淡淡道，“就快结束了。”

“那太好了。”宫女眼中闪着欢喜的光，“回去就能见到小公主了。”

墙上的天光，又转过了一指的长度。

“陛下今日怎的没来。。。”宫女小声咕哝。

乔画月却是从床上坐起，“陛下不来，我便去找他。”

宫女连忙伺候她穿上衣裙化上妆容。

门外候着的几名太医和宫人只听得屋内有脚步声传出，她迈出阶梯时，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亮了一亮。

像红枫积了雪，万顷碧波冻了冰，那女子乌黑的眉宇间萧瑟而明艳，令得那日光也退了退。

有风韵而又沉凝哀伤的女子，自有令人心惊之美。

乔画月只是目不斜视，挺直着背脊，往皇宫的方向，缓缓而去，步伐稳重，不疾不徐。

长长的裙裾拖在身后，如一片白羽掠过明镜般的汉白石地面。

前方女子一直昂着头，平静的走着，过回廊穿花园越小径进宫廷，双肩单薄，背影挺直。

无人看见她神容如雪，唇角一抹淡淡笑意。

清晚，你应该已经在顾桓和子言的保护下避到安全地方了吧？

或者你没有避，以你的性子，很有可能正在回京路上，然而天盛和西楚相隔迢迢，等你赶到，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你回来也没关系，姐姐会替你安排好后路，这一生你从此再无此刻危机之优。

姐姐唯一的心愿便是你能一生平安顺遂。

但愿我不在的日子，你能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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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开启，未来也要一起加油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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