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子卿点点头感慨道:“经年未见,再见已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武子卿回客房照顾夙邪,尹初一吃过早饭,又带了两份早饭回到客房,夙邪仍旧沉沉的睡着,折腾了大半宿,武子卿趴在床边也昏昏欲睡。
看了一眼桌子上染血的月白色长袍,尹初一无奈地叹口气,幸亏现在正值夏季,这长袍有个把时辰应该干了,向过路的小沙弥要了一个木盆,又问了浣衣的地方,才无可奈何的抱着木盆向寺院外走去,心中想着,这古代的寺院倒是很好,吃穿住一条龙服务,一应俱全啊!
尹初一在小溪边一面浣衣一叹气,唉,老子这是穿越过来干嘛了?没有电灯,没有智慧机,没有网络,没有桌子,没有椅子,唉,茶是咸的,连炒菜都没有,衣服还要手洗,唉,幸亏老子曾经参加过一个月的野外生存,还算有所准备,不然早就顶不住了,唉!老头儿,老子好想你,唉!想到自己的老爹,不禁眼睛有些湿润。
“从未见到浣衣到如此悲戚的,这长袍看来很难浣净!”
尹初一闻声看过去,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从小溪上游打马而来,男子内着黯色龙纹窄袖骑装,外披玄色祥云纹披风,足登腾云祥纹锦靴,黯色的窄袖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朱红祥云宽边锦带,上挂赤色血玉腰佩,并一柄样式古朴的漆黑宝剑,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他剑眉星目,鼻梁坚挺,好看的唇形微微翘起,酿起一个潇洒不羁的笑容。
尹初一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男子,男子倒是泰然自若地任她打量,尹初一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动作,不卑不亢的说道:“不知这位仁兄有何高见?”
男子利落的翻身下马,漆黑的马儿打了一个响鼻,仿佛很通人性的样子,好奇地靠到白十五身边,白十五瞥了一眼靠近的不速之客,自顾自的嬉水玩闹,马儿自讨了个无趣,溜达到一边喝水吃草。
男子走到尹初一对面,看着尹初一手中的月白色长袍说道:“在下百里衍,敢问阁下可识得手中长袍的主人?”
尹初一心中一紧,手中动作未停,不急不缓的说道:“不识。”
百里衍毫无愠色,不欲多言,将马鞭放到一边,竟仰面躺在尹初一对面,尹初一表面上丝毫不为所动,心中却早已炸开了,白毛儿你大爷的,老子就多余可怜你,引火烧身、惹祸上身说的就是老子!
尹初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这件惨不忍睹的月白色长袍洗出点样子来,虽然不比从前,但缝缝补补总算勉强能穿了,长舒一口气,尹初一毫不理会对面估计已经快睡着的百里衍,抱起木盆抬脚就走。
百里衍老神在在的躺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跟上去的意思。尹初一心中疑惑,此人着实奇怪,他若想找到白毛儿,只需暗中尾随即可,虽然有可能被发现,但也比打草惊蛇的好,难道他意不在此?尹初一突然轻笑一声,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把自己和那上古白毛儿划为同一阵营了,眼前这位百里衍,或许是友非敌呢!
想到这,尹初一回过头说道:“百里兄可识得长袍的主人?”那说话的口气竟和百里衍先前一模一样。
百里衍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的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尹初一说道:“昨晚,他孤身一人行刺大秦太子,被在下重伤,不知可算识得?”
见尹初一不说话,又继续说道,“阁下可否带在下找到他?”
尹初一看着百里衍的装束问道:“你是秦人?”
百里衍点点头,尹初一心中快速盘算着,难道这个时空虽然物质生活水平超前,但发展轨迹却和中国古代史相似,至于国家的名称,或许是各朝各代的叫法不同罢了?即使不同,估计也相差无几吧!话说回来,白毛儿真的不是脑袋秀逗了吗,大半夜的,您老人家要行刺好歹穿件夜行衣啊,穿件白袍子晃来晃去的,难道是打算装神弄鬼吓死大秦太子吗?
尹初一这厢胡思乱想着,百里衍却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位即使女扮男装也灵气逼人的倾城佳人,毫无疑问的,他对她很感兴趣,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利用她追踪刺客的原因。
她敢明目张胆地在此浣衣,说明她丝毫不顾及大秦使团和楚越精兵的搜捕,进而推断她不知道长袍的主人为何受伤,只要她不是刺客的同谋,那么她就不是敌人,当然,即便是,他也豪不在乎;至于她说不识,百里衍倒未必全信,她虽不是同谋,却可以维护他包庇他,而他现在的目的是接近这个神秘却古怪的女子,搜寻刺客嘛,只是他远离太子的借口罢了,他对自己的剑术自信的很,那一剑刺的虽不深,却正中要害,他笃定对方即使一时半刻死不了,也撑不了多久,何必浪费时间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至于他行刺的目的和背后的阴谋,他才懒得理会。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站在原地四目相对,半柱香竟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尹初一意识到的时候,见百里衍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冷哼一声说道:“百里兄倒是好耐性!只可惜这长袍是在下捡的,百里兄请便!”
百里衍不紧不慢跟在尹初一身后,尹初一捉摸不透百里衍的意图,只得抱着木盆在树林里乱逛,黑马儿跟着白十五左窜右窜,倒是玩的不亦乐乎。
逛了大半个时辰,尹初一看着四周一模一样的树木景色,心中叹了口气,只顾着甩掉身后的不速之客,逛来逛去倒把自己逛迷糊了,转过头见白十五在一棵树下用毛茸茸的爪子刨得正起劲,黑马儿无聊地在一旁不时地掇几口青草,心中好奇,所幸将木盆放在一旁,走过去看个究竟。
百里衍远远的看着,不禁笑了,他当然知道她在故意领着他乱逛,但他不急,左右那家伙也不愿自己跟着,想来有秦楚两国的精兵护卫,也不会出什么岔子,自己正好乐的轻松。
一刻钟后,尹初一蹲在白十五身边,歪着头撑着下巴看着白十五挥舞着短粗的小爪子,正当尹初一就要失去耐性的时候,白十五停止了挖掘动作,毛茸茸的小脑袋凑过去,左嗅嗅右闻闻,好一会儿才又继续刨呀刨,尹初一自觉无趣,抬起头看看已经升得老高的日头心中郁闷,百里衍,你丫真至于的,为了一个刺客跟了老子俩小时,太tm敬业了,有这会儿功夫,你丫都能把方圆十里搜索个遍了,老子总不能抱着木盆走上十几里地洗衣服吧,难道他想撩妹?想到这,尹初一瞟了一眼不远处靠着一棵树打盹的百里衍,立刻否定了,应该不至于,古人应较为矜持才对。(小作:哎,别说,您还真猜对了。尹初一:gun!)
尹初一这厢带着百里衍在树林里乱逛,可急坏了寺院里的武子卿。
武子卿眼见日头一点点升起来,他的恩公,哦不,尹姐姐还不见人影。武子卿唯恐她发生危险,询问了院子里扫地的小沙弥,知道她去了溪边浣衣,有心去溪边寻找,却又放心不下重伤的表兄,只得屋里屋外的边叹气边徘徊。
夙邪眼睛未睁开,皱着眉冷声说道:“小子,别晃了...”
武子卿仿佛见到救命稻草般飞奔到夙邪身边急切地说道:“表兄,你醒了!”
夙邪冷哼一声说道:“你一直在屋里走来走去、唉声叹气,睡得再沉也该醒了。”
武子卿赶紧说道:“尹姐姐出去两个多时辰了,还未回来。”
夙邪睁开眼睛,微微欠了欠身,武子卿赶紧找来一个软垫垫在夙邪背后,又将夙邪扶起来。
夙邪伤口已经止住血,脸色稍微有了些许血色,但依旧苍白,漆黑如墨的双眸冷冽深邃,薄唇没了往日嫣红,少了几丝邪魅多了几分冷峭,银白色的发丝柔顺的披在肩上,只着一件粗布短衣,却依旧掩饰不住他清冷的气质。
夙邪看着身上的粗布短衣,淡漠的说道:“我的衣袍呢?”
武子卿说道:“尹姐姐拿去小溪边浣洗了,到现在还未回来...”
夙邪微微皱眉,低声说道:“多管闲事。”
夙邪直起身子,武子卿赶紧上前说道:“表兄,你的伤...”
夙邪毫不理会自己的伤,将外衫披在身上,就要起身离开,经过这一番折腾右肩已经有点点殷红渗出,武子卿阻拦道:“表兄,卿去找尹姐姐就好...”
夙邪冷声说道:“让开。”
武子卿说道:“尹姐姐还没回来...”
此时,夙邪已经走到门外:“想见她就跟我走。”
武子卿怔了怔,犹豫了一瞬,反身拿起床榻上的包袱,快步走出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