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姑娘却没注意，其实戚汐这番话不过是意有所指。

话外音就是说，老女人没有素质，不人不鬼，公司上层就连这种人也用，还想不想公司好了。

小姑娘听不出，老女人却是听得明白。

被戚汐说的，煞白的脸皮下，一阵青一阵紫的，那样子真的是诡异极了。

奈何戚汐又只字未提及到她，总不好自己张嘴去往枪口上撞，肚子里有话说不得，憋得老女人直咬后槽牙。

戚汐心里暗爽之际，身后早已有人将这精彩时刻原封不动录了下来，给上方领导发了过去。

不过戚汐倒是不怕的，反正她也不打算再干了。

这样站上一天，站得她腰酸腿麻，看老女人那架势也明显不会放过她，更主要的是，从前的她就是一直在跟人陪着笑脸，每天不停的说啊说，停了一阵子，再回到这样的状态，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真的不喜欢这样。

虽然她很擅长，但是有谁规定，擅长的就一定是喜欢的呢？

她不喜欢没笑挤笑，不喜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喜欢无时无刻都处在紧张的状态，更讨厌那些见领导就巴结的嘴脸。

三十岁了，她过够了这样的生活，真的够了。

更衣室里，戚汐换了衣服，正打算离开，手机却响了。

打来电话的，正是招聘她过来的hr。

“戚汐啊，我听说你要不干了？为什么呢？咱们不是说好了，你培训合格后就升你做经理的吗？”

hr语气柔和，像是在和孩子谈心的班主任。

戚汐淡淡道：“没什么，就是……不想干了。”

“说实话，刚刚发生的事我在视频里看到了，你说的那番话我也听到了，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反而觉得你说的是对的，我们之所以要招经理，就是想找到一个认真负责，处处为公司，能和公司共同成长和发展的优秀人才，来换掉现在这个，我觉得你很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咱们之间是可以长久发展的。”

hr句句恳切，但戚汐仍旧礼貌拒绝。

hr有点急了，说道：“你是不是对薪资还有什么不满意？如果是，咱们都还可以商量。”

薪资吗？这一点其实对戚汐的诱惑还真的挺大的，毕竟她赚得多，许彦明就会很高兴，那她的压力也会小不少。

可是……为了工资，继续每天忍受着她不喜欢的生活方式，从早忙碌到晚，就为那几千块，真的值得吗？

思虑过后，戚汐还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说：

“谢谢您的好意，不好意思浪费了您这么多感情，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份工作并不是我想要的，还请您理解。”

见戚汐去意已决，hr没办法，值得妥协。

“行吧，既然劝不动你，我也就不再啰嗦了，不过，如果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给我打电话，随时欢迎。”

心中遗憾，多好一个苗子她没能留住。

戚汐笑应，却并不当真。

她看得清楚，半辈子和人打交道的hr的话，哪里能全信。

辞了职一身轻，可想到晚上许彦明知道她又辞职后的嘴脸，心里又是一阵抽搐。

然而，奇怪的是，晚上吃饭时，戚汐说了自己辞职了之后，许彦明竟然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什么情况？不舒服？

戚汐纳闷，刚想去摸摸他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许彦明却开口了。

“媳妇儿，单位……确定派我去四川了。”

戚汐伸到半空的手顿住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收回来。

“前两天你不是还说四川的事还没定吗？”

所以她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吗？明明她都猜到了，上次他说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事情早就定了，而他，想去。

许彦明放下碗筷，平静道：“单位让去的，我也没办法。”

如果不是对许彦明这个人太过了解，而且又清楚他们单位根本没有女生，戚汐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四川那面有别人了。

可她又清楚，他那么想去，完全就是为了钱，为了他们的日子。

去四川开隧道，多苦她不是想象不到，虽然他不用干体力活，基本就是监工，但大山里，能好过到哪里去。

心疼，不舍，大过金钱对戚汐的诱惑太多太多。

可是自己没出息，赚不来大钱，根本没有说服他的资本。

许久，戚汐才又问：“什么时候走？”

“后天。”

这两个字刚落地，戚汐的泪也跟着唰的一下滚了出来。

她尽量低着头，不让他看到，又拿起碗筷往嘴里扒饭。

本想显得从容些，不想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

这一走，至少两年啊！

虽说没出国门，却又能见上几次面呢？

你看平时每天在一起，拌嘴归拌嘴，生气是生气，可是真的要分开，又是真的舍不得。

许彦明的手从餐桌对面伸过来，抬起她的脸，笨拙的帮她擦眼泪。

“媳妇儿，我又何尝就那么想去，不是为了咱这个家嘛，我吃点苦不算什么，几年之后，咱们攒够了过河钱，以后不就好了嘛！咱这才哪到哪啊，你就哭，那人家当兵的，跑船的，媳妇儿都咋办啊？”

是啊！他们的媳妇儿都不在乎的吗？

戚汐不知道，但是她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只是眼泪还是止不住。

许彦明起身，坐到戚汐身边，将她搂进怀里。

他不说话，戚汐也不说话。

待调节好情绪，眼泪也渐渐不那么流了，戚汐认命的说：

“老公，我舍不得你。”

许彦明话语间满是温柔，“媳妇儿，我也舍不得我自己啊！”

“……”

戚汐抬起粉拳，狠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许彦明就笑，将她的拳按在自己胸前。

没办法，谁让自己不够强大，只能向生活低头。

许久后，见戚汐情绪缓和了，许彦明这才说：

“这个工作辞就辞了，等我走了以后，你再去找班上吧。”

……

原来他刚刚不是不在意，只是事有缓急，是盘算好了要过后再说呀！

算了，你还是走吧，省得在家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