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从没见过老娘们这么彪悍，许道有拿着菜刀骂骂咧咧笔划了半天，愣是没敢靠前。
动静闹得太大，两人被赶来的邻居们拉开。
见来得人多了，许道有倒来了气势，非说：“你们不拦着我非砍她不可。”
这期间，朵朵被吓得，就一直站旁边哭。直到来人拉架，杨万芳才扔下铁锹，抱起朵朵，被邻居拉去了隔壁院儿。
到了晚上，杨万芳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窝囊。
她忍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还要挨打，从前孩子们小，她没办法，如今孩子们都各自成家，她有的是地方可以去，在家受他这窝囊气。
这么想着，看了下时间，正好，半夜还有趟去冀市的火车。
于是，她叫起正睡得迷迷糊糊地朵朵，跟邻居说了一声，连东西都没收拾，就走了。
透过后视镜，戚汐看到杨万芳摘下口罩，脸颊的红色掌痕居然那么清晰，甚至已经有些肿了。
男人的手本来就硬，更何况是许道有那常年在地里干活的粗糙大掌，就是随便碰一下都疼，何况再用上力。
杨万芳曾经说过，她怀许彦明的时候，两人因为一句话没说对，许道有抄起身边的扫炕笤帚，就是木质的乌龟形状的那种，很重的，直接扔向杨万芳，差点打在她肚子上。
还有一次，杨万芳都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了，许道有当即翻脸，抬手就把摆在炕上的桌子掀翻，要不是杨万芳用背挡住，那实诚诚的桌子就会砸到正在睡觉的许彦明身上，那时候他才几个月大啊！
这样的事太多了，杨万芳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每次吵架她都不甘示弱，可又打不过人家，这种性格，反而吃亏。可是那个年代，哪里像现在，离婚这般容易，又为了两个孩子，当妈的也只能忍了。
这两年，许是岁数大了，吵架越来越少，动手就更少了。
本来杨万芳还想，这人要是一直这样好好的，这日子也就混过去了。
可是这想法还没冒出两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脸颊的疼痛，久久的提醒着杨万芳，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先晾他一段时间，他要是还不知悔改，离婚就离婚，看离婚以后姑娘儿子谁能要他。
打老婆的男人最让人不耻。
过去闲聊的时候，戚汐就听杨万芳提起过，他们年轻的时候许道有对她动手的事，可此刻亲眼看到婆婆脸上的红肿，戚汐才切实体会到那种深恶痛绝。
这人怎么能这样，在外面不吱声不吱气的，对谁都点头哈腰，卑微的不行，回到家却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只是喝点酒就吹牛，居然还窝里横的打老婆。
怪不得许彦明那么怕他爸，他爸说一，他连二都不会说，看来小时候应该是没少留下心理阴影。
可是生气归生气，那毕竟还是她的公公，等他老了她还是要养的，只是她一个做儿媳妇的，在这件事上不好参与太多。不过不管将来婆婆做出什么决定，她都会无条件支持她。
驶出桥洞时，戚汐的车刚好和一辆出租车擦肩而过。
天已经蒙蒙亮，出租车内，许彦君转头向后看着。
那确实是戚汐家的车，这么早，跑火车站这边来干什么？！
带着疑问，许彦君给戚汐打了电话。
戚汐接起，只说：“咱妈送朵朵回来，我过来接一下，正开车呢，先不跟你说了，闲下来再说吧。”
她并没有提起杨万芳和许道有打架的事，一是知道许彦君今天要出差，告诉她只会让她担心，别再影响了正事；二是，戚汐觉得这是婆婆的隐私，如果婆婆想让许彦君知道，她大可以自己打电话跟闺女说，完全没有必要她在中间传话。
事实证明，戚汐这么做是对的。
杨万芳其实并没想让许彦君知道，她之所以来找戚汐，就是因为知道许彦明去四川了，许彦君也不在戚汐家住了，她还是希望知道这事的人越少越好，一是她还想要脸面，二是……
女人嘛，嘴上说得再狠，心里再生气，潜意识里还是心软的，毕竟是一起过了大半辈子的孩子他爸，她还能真让孩子们恨他，将来不管他吗？
挂断电话，许彦君也没多想，她最近心情总是烦躁，就只当是杨万芳舍不得朵朵，想借着送孩子的借口，过来多陪朵朵几天。
出租车停在了火车站后的一处稍显陈旧的厂房前。
许彦君熟练的拿出钥匙，打开卷帘，露出里面宽阔的空间。
那是一处一千多平米的旧厂房，是许彦君结婚的那年买下的，一直当做库房堆放着积压的一部分建筑材料。
从去年开始，就有人透露消息，说火车站后的这一片，政府有规划，要修建广场。那许彦君的这座厂房就会被拆迁，那拆迁补偿款，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不过怎奈许彦君和李娟在她和吴起结婚前就已经签下协议，所以……
许彦君摇摇头，看了眼左手上的腕表，她是下午的高铁去北京，时间尚早，她从包中拿出本子，开始点货干活儿。
这些事，其实平时库管也是会干的，但是许彦君仍旧每月都会亲自过一遍，不是不信任，只是对待这个家里的所有资产，她都觉得还是严谨些的好，免得哪里出了岔子，给人留把柄。
戚汐回到家，将买回来的早餐摆在桌上，嘱咐杨万芳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去睡一觉。
朵朵昨晚觉没睡好，一直在闹，戚汐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哄得孩子勉强吃了两口，又嚷着让戚汐陪她躺着，给她讲故事。
行吧，女儿刚回来，戚汐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把这阵子攒的耐心都用光了。
朵朵睡着后，戚汐从卧室走出来，见杨万芳那屋静悄悄的，估计她应该也是一夜没合眼了，肯定累坏了。
戚汐特意走到走廊，才敢给徐敬梅打电话。
她知道妈妈想朵朵，既然朵朵回来了，也应该第一时间去看看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