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孟子遇的生物钟已经准时工作,被唤醒的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睡得香甜的言笙,嘴角还漾开一抹笑,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本来想等她睡安稳后便起身回小床,没想到她就像是安眠药,只要靠近她,不过片刻便能让他泛起倦意,沉沉睡去。
孟子遇久久地凝望着她,半抬手触了下她侧睡着的枕头,干燥微凉,没有湿。
几年不见,睡觉都不流口水了。
而后又以他漆黑深邃的眼打量着言笙的脸蛋,说起来,似乎是这几天以来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她的眉眼。
容貌姣好,五官较以前愈发精致,白皙嫩滑的皮肤,又薄又嫩,像刚剥开的鸡蛋,吹弹可破,惹人怜爱。
孟子遇抑制住想触碰的冲动,紧紧地攥拳。
清晨的日光透过窗户,晕染在她的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发着淡淡的光,窗边缝隙窜进的风将她细软的发丝贴在了脸侧。
似乎是有些发痒,她蹙起秀眉,撅了撅小嘴,平添了几分平日里所没有的孩子气。
见状,孟子遇的心出奇的柔软,冷硬的五官都溢出暖意,刚才强忍着的冲动又肆意地翻滚着,侵蚀着他的理智,终是忍不住伸出了手,轻柔地撩开那缕秀发,别在她耳后。
这是他贪恋已久的触感,却又不敢久留,将将摩挲了一下她的耳垂,立刻又撤回,沉睡着的人儿却睁开了眼,笑得放肆,尔后紧紧盯着他的脸。
“孟子遇,好摸么?”
被抓包的孟子遇早已掩去了眼神中的波动,此刻又是一副阎王爷的模样,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瞅着作妖的言笙,不作声。
若不是言笙早就醒了,都要被他的演技给糊弄过去了!
小妖兔和阎王爷的对峙僵持了没一会儿,就被敲门的秋奶奶打断了。
言笙没再逼问他,收起媚色后拢好衣裳下床。
狗逼急了也会跳墙,她不敢赌。
被比作狗的孟子遇也扣好衣扣,为秋奶奶打开了门。
“早呀,子遇,笙笙,起来吃早饭吧!”
秋奶奶若有似无的视线扫着门内,两人穿戴整齐,神情也和昨日无异,看了言笙一眼后,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言笙抿了抿唇,怪我咯,要怪就怪某人睡得迟又不配合。
言笙无所谓地瞥了眼若无其事的孟子遇,挑了挑眉。
来日方长嘛。
况且,也不是没有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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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孟子遇又开始忙东忙西,不知道在干什么。
面对孟子遇,言笙觉得自己越发像个跟屁虫了,还是个话痨……
往往是孟子遇一言不发,而她可以说上半小时。
这几天人设要崩,言笙性子向来冷淡,经纪人小马和粉丝们对她的定位一直是“冰山笙哥”。
这年头,只要挂上冰山二字,就让人觉得逼格很高,小马也是这么觉得的,于是在言笙的微博简介上输入“冰山摄影师”,言笙对此一直很不屑。
哪来那么多冰山呀,她只不过比较懒,社交方面不想花费过多精力,而且娱乐圈的关系太复杂,她只想简单化。不过是个摄影师,喜欢的就来,不喜欢就走人。
你看只要她愿意,还是可以像火焰山一样的,烧得你不要不要的,哪还有什么冰山可言。
秋奶奶在一旁织毛衣,见她闲着没事,便拉她坐下唠嗑。
“你和子遇以前不是认识的嘛。他说他以前是外科医生,后来怎么会来部队呢?他的事你应该最清楚了不是?”
秋奶奶边说边织,手法娴熟,手速飞快,丝毫没有停顿。
言笙还真不清楚。其实对于这事,她也一直纳闷,当初她才准备大学毕业,而孟子遇早已去医院工作了。平日里他虽说很忙,但是两人还说得上甜蜜。
那时候的他,在a大时是校草,英辩队队长,学生会会长,还经常帮老师做项目,说得上是身兼数职吧。在医院也是院草,明明是个外科医生,偏偏像个偶像明星,吸引了一堆护士不说,连医院附近的学生都慕名而来。
为这事,院长还特地找孟子遇谈话了。
言笙犹记得那时候孟子遇将此事告诉她时,那铁青的脸色,可以说十分难看了。
只不过,大一的时候言家搬家了,就没再同孟家为邻居,对于他家的事也不再了解了。
这么说来,有好几年没见孟叔叔和孟阿姨了。
搬家后倒是见过孟子昕一阵,但经过那次后就再也没见了。
思绪至此,言笙摇头否认,“我不清楚。”
她只知道孟子遇去了詹娘舍哨所,连他调防到日西都不知道,相遇也是机缘巧合,这几年发生的事,说不定秋奶奶比她更了解。
“可惜了,虽说当军人为国为人民,可是一个好好的外科医生,偏偏来这偏远地区当军医,没法提升医术,也得不到重视,真是大材小用了。”
言笙看向蹲着干活的孟子遇,而后微启唇,“他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当初一个电话和她道歉后,告知了他要去部队后便了无音讯,说到底言笙还是不知道他的去处,最后还是苏樱帮她问了苏爸爸,苏爸爸是现役军官,身居高位,调查一个小军人轻而易举。
言笙才得知,他去了西藏最危险,环境最恶劣的边防哨所——詹娘舍。
后来的后来,言笙机缘巧合来到日西哨所,才知道他已经被调防过来了。
她虽然不知道原因,可是直觉告诉她,不是心血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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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秋奶奶聊了会儿,言笙便被她支去帮孟子遇。
孟子遇蹲在地上上下甩动锅开筛,底部布满小洞,轻易可以将青稞粒和沙子分离。
稀奇的是,右手捞起青稞又倒下,伴以吹口哨来筛……
言笙无语,这是——玄学?!
孟子遇边吹口哨边看她复杂的神情,一下就知道她脑袋瓜子又大开脑洞了。
却只是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也没解释半句。
那眼神似乎是在说“说了你也不懂”。
言笙瞧见他鄙视的眼神,知道孟学霸又开始瞧不起人了,却也不见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连筛个青稞,都筛出了一种优雅之感,也是没谁了。
孟子遇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手掌心分布着不少的粗茧。
言笙不知道这几年他是怎么过的,兴许就是在军队的长期训练,才锻就了如今这样英气逼人的孟子遇。
言笙觉得,现在的他,甚至比孟叔叔更英挺。
见她低眸盯着他的手,孟子遇缓缓开口,“吹口哨是祈求风的意思。”
言笙更不解了,吹一口气就有的风,为何要祈求……但也没多问,可能就是这儿的风土人情吧,文化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所以她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最后孟子遇用肉眼挑出一些筛不出的石子后,秋奶奶就过来炒青稞。
秋奶奶虽说是汉族人,但毕竟在藏区生活多年,传统的民族食品当然会做。她用t字型的木制工具拨动平锅上的青稞,孟子遇则在灶眼加柴。
青稞的香气逐渐弥漫整间屋子,漫溢出室外,引得牦牛一阵哞叫。
两人配合默契,甚至眉眼还有些许相似,要不是言笙知道孟子遇的奶奶早已去世,也会不怀疑他们的祖孙关系。
孟子遇很小的时候,父亲身居高位,常年不在家,而母亲最疼爱的却是孟子昕。孟子昕自小身子弱,孟母把多数精力都放置在他的身上,从小便冷落了孟子遇。爷爷奶奶看不惯,便把孟子遇带在身边。
这件事还是孟子昕出于愧疚,在以前告诉她的。
言笙不知道孟子遇自小的冷漠是不是源于此,只是这个场景总让她莫名的感慨。
但亲情这种东西,呵,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又如何去评判别人呢?
孟子遇加了足够的柴火,似有所感地往言笙处看,却见她低眸,神情说不出的落寞。
心脏咯噔一下,他没见过这样的言笙。
在他的印象里,言笙一直是高傲的,遗世独立的女王,除了第一次相遇时候打招呼带着些许怯意,之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个表情。
孟子遇不由得重新打量着她。
一片水泥地的灶房门口铺着民族风地毯,那双穿着紧身牛仔裤的长腿笔直地立在那,匀称又修长,乳白色的羽绒服已经沾上了不少污渍,风凌乱了发,而她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孟子遇忽而起身,迈步走向她的方向,握住她的手腕向外走。
他拿了篮子里的干草喂牦牛,距离很近,言笙下意识扯住他的衣袖。
他微微顿住,扭头看她一眼,又转回去,“它很乖的。你试试。”
言笙不是怕,这辈子她还没有怕过谁。
除了面前的某人。
言笙觑了他后,也拿了些干草。
喂着喂着却上了瘾,嘴角不自觉扬起。
短短的喂食时间,牦牛就和她亲近了许多,还舔了舔她的掌心。
手心稍痒,言笙笑意盈盈。
孟子遇只是站在一旁,双手插兜,也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