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是什么？”天纨的语气里稍稍有些紧张。

云暄的笑容带了抚慰人心的作用。

“传说里，那个孩子在冰冷危险的黑牢里没有撑过几年，被囚时已被弄断了四肢，每日只有一点残羹剩汁。那黑牢位置独特，那个孩子看不到、听不见、闻不出，四肢被缚也触不到。所以不久后又丧失了五感。终于在一个凛冽的冬日，即将死去的她抬起头，她终于闻到了清芬香气、听到了欢愉人声，她朝那永无止境的黑暗伸出手，终于看到了一束金光。”

天纨微微垂下头，已掩盖自己唇上浮起的冷笑：“是吗？这个结局，听起来就是那个孩子死去了吧。在那样的地方，呵呵，又怎么可能活下来呢！”

她抬起头看向云暄，笑容带了一丝冷漠：“不过，你的祈愿也算成真了。毕竟以那个孩子的罪行，该是下了九幽地狱的。若是看到金光，想来是到了极乐世界。到了那里，也就得到了自由和幸福了。”

云暄“嗯”一声：“当时我很悲伤，因为我祈愿的，是这个孩子可以再看到世间繁华，看到人间百态，自由的呼吸天地间的空气，自由的去爱、去恨、去喜、去悲。而无论如何，总会有人护其左右，珍而重之。”

天纨听着他温柔的话语，身体微微颤抖。

“所以我在佛祖面前发愿，如果仍能有一丝可能，我愿献出我之前积累的善果。”

他看着天纨，笑容充满慈悲，眼底里都是心满意足的闪光。

天纨抬起头看着他，满眼都是震惊！

他的笑容如那天边的朗月，云暄伸手将她鬓间一缕碎发别在耳后。

“但是今天，此时，此刻，我感谢佛祖，让我的祝祷实现了。”

“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门开了，云暄看着外面等候的人，躬身施礼。

对方摆摆手，又伸出手握住了在云暄身后的天纨。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天纨讶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来。但看到他，心底充盈了幸福感！

“谢谢你，云暄。”她回头望向云暄：“我也希望你可以获得自由与幸福。”

云暄只是微笑，目送他们离去。

次日天不亮时，云暄便被唤起，简单洗漱后，由杂役领着去接受审讯。

华婉比他迟一点到，关押期间，她清减了不少，一身蓝色棉布裙衫在身上空落落的。头发盘了圆髻，用一枚鎏银的簪子固定住，看去与普通妇人无异，令人无法跟那位艳冠天下的花中魁首联系在一起。

但那张完美的容颜未有改变，反而在原本的娇艳妩媚上，神情间多了舒朗，眉眼间添了豁然，那曾若牡丹般的气质，也许因为妆容的简约，又或者神色的淡然，变得更像千瓣的白菊。

主审是大理寺卿，他是钟离相的门生，素以公平公正、明察秋毫、不徇私舞弊、不结党营私著称。

大理寺外，不知何时开始聚集百姓，一开始众人都是默默等待结果，一些信佛之人甚至在喃喃念佛，希望还他们心中偶像一个清白。

有低低的私语从人群中弥漫开，私语的内容便是在里面审，万一偏袒了那个中山王的红粉，冤枉了我们的圣僧可怎么办？最好是公审，大家在旁边，主审管想搞鬼都不行！

这议论声越来越大，不知是谁高声叫嚷“公审！公审！”

又有几人振臂呼应，连带着百姓们也纷纷嚷起来，甚至朝前涌去。

这场审判，终于袒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在两人的供词中，云暄为救华婉，双双从悬崖坠下。被旁逸的老树干接住。两人在峭壁上发现一处山洞，朝里走，竟发现一处世外桃源般的仙境。

那里绿树依依，流水潺潺，花木欣欣，鱼儿鲜鲜。

两人采集果实野菜为食，然而初夏时节并无多少可食用的果实，野菜也多过了季节。无奈之下，只好打鱼为食。

之后，他们循着一头误闯此地又跑了出去的山羊的足迹，终于走出了那处神奇的地方。

他们衣衫褴褛，不得不偷了农户家晾晒的衣物，又在典当铺里卖掉了在山中挖出的老参和灵芝，这才有了足够的钱回到天辉城。

“我想感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云暄朗声道：“于是请华婉姑娘陪着我，在这个我熟悉又陌生的天辉城里度过一天。”

华婉轻轻点了点头。

“那又为何会在锦一阁中发现你们？”主审官问道。

云暄的脸上微微泛红，却开不了口。

华婉看了看周遭的百姓，眼神中有点畏惧。

可她终究深吸一口气，开了口。

“是我勾引了云暄。”

她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云暄以为她被澹台相威逼，不由要辩解。

华婉却对着他摇摇头，目光哀戚。

“是我，我跟云暄说，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他。”她微微侧着头，回忆道：“那是一件神奇的宝物，可以化解云暄译经的苦恼。所以他跟我偷偷回去了锦一阁。”

“当晚，我穿着那条裙子，感谢他救了我一命，又给了我终身难忘的经历，请他饮一杯茶。”

她看向云暄，满目愧疚：“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不是茶，却是一种特殊的酒。锦一阁独有的，为一些客人助兴的酒。而我，又额外加入了*的药物。”

云暄睁大眼睛看着她。旁听的澹台相更是一愣，怎么先前死活不承认现在却说了？

“对不起，云暄。”华婉垂下眼帘：“可我……我……请你原谅我吧。”

“你为何要这样做？”主审官厉声问道。

华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不想他回去，又或者，我想证明我的魅力。”

她的笑容中都是苦涩，这明显是敷衍的理由。

无论主审官怎么问，华婉都坚持没有其他原因。

但云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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