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鹰睨的指引下,两人灵闪赶到了哑炎草外围——一大片光枯枯的苦楝挂着残雪、与繁盛的哑炎草犹如冰火相照,在冰与火之间隔了一道半米宽的地沟。地沟里,堆着一层仍在闪闪发亮的灵石,但这些灵石所供给能源的对象——抵风灵墙,原应是纯白色的丝线状灵力像一团棉花般纠缠在一起,杂糅中有序地不停流动着,在哑炎草外围形成一睹“白棉墙”,此刻却如患了绝症的人头皮上的毛发,稀疏的线灵不匀地残碎在空气中。
但鹰睨和流时连残碎的线灵都无法看清,因为一大群身披铠甲,面带护罩的士兵在他们面前列成一堵墙,将自己微薄的灵力双手托前不停注涌到抵风灵墙上。
“你们俩终于过来了。人海战术在修灵的世界常常是鸡肋,修复抵风灵墙,必须要有风灵御效的大能出力。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感知到了,你的风灵御效非同一般。再加上鹰睨也是个中翘楚。你们两人联手,修复这抵风灵墙不在话下。”流时没想到说话的竟是岨德,他碧甲腰间束了一条银带,将臃肿的身体收正了些,原先披散的长发也规规矩矩地束于头盔之下,整个人神采奕奕地向流时他们走了过来。
鹰睨向岨德弯身示敬:“大人好。”岨德摆摆手道:“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带士兵回营,你们俩好好准备。”岨德话落拿起手中的铁号角放到唇边,一阵长鸣随即刺破苍穹——士兵们知道,可以归营了。
岨德带兵回去后,流时感慨道:“没想到岨德将军还是这般粗中有细之人。”
鹰睨一边向抵风灵墙走去,一边似是回应流时又似是自语地说道:“身临高者,于朗晴日,袒胸浴清风;于凛寒夜,裹衣御湿凉。”流时心领神会,跟了上去。
“灵化分身,去!”鹰睨幻化出数十个分身,皆凌空飞至哑炎草原的中心上向四周俯看了一下,而后散开来。鹰睨察觉到分身就位,转身对流时道:“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吧?”
流时吸了一口气,轻轻颔首,紧接着丹田处灵源穴蕴劲,腹间一团金光闪过。
关于灵力,修灵界公认的有两大点:一是修者自身的灵力共分为两大属性——希灵与暗灵,这两种灵力其实本质上相同,只是由于两大地界——希爎灵域与幽北灵域环境内某种不为人知的成分的差异,导致修士的灵力纯色一般分为黑色暗灵与金色希灵;二是自然界的灵力可以划分为五大基本力——风、木、水、火、土,修者操纵这五大原力,便为施展五灵术诀,也称为五灵御效。五灵御效,按灵力大小共分为七阶四威,每一阶由修者的操控力及意愿可以使出四层威力:小、中、大、全。在使用全阶灵诀时,需先在灵源穴蕴足劲后爆发。因而看到流时腹间闪过的金光及金光团的大小与耀亮度后,鹰睨顷刻便推断出流时要施展的风诀正是眼前所需的。
鹰睨紧跟着蕴劲于灵源穴后爆发,流时在这片刻间走到鹰睨旁边。此时,一股凛冽的寒风从苦楝树那端,卷起经处的沙石,扯断树上的旁枝,伴着魔鬼沙哑笑声般轻蔑一切的咆哮,朝流时鹰睨两人扑面而来。而此刻两人正并排站着,沟内的灵石辉映着他们如磐石般木然中带有坚毅的俊朗面容,直到寒气快逼近到沟沿,两人豪声齐呼:“全晶阶风诀,回风漾灵,御。”
话声一起,迫近的寒风陡然回转与后随的气流在半空中缠融到一起,而后不断凝缩、从透明色凝成晶莹的液状灵力,就像是倒进了一个巨大的容器,晶莹液灵在容器灌满后、于半米宽的地沟上空中漾出倾流而下,将残破的灵墙重新浇筑起来。而原先鹰睨的分身,则在灵墙浇筑修复之前,将一整圈灵墙附近或好奇或无知的修者平民,进行了强制性阻挡,以防他们被误伤卷筑于灵墙内。所以,他们只能远远看着,这百年难遇的奇景——上百里的哑炎草原边沿上空,一条同样绵长的莹烁银河,液灵不停往下倾流,形成一个无比浩大的奇丽瀑布。
这瀑流,后来也被称为“紫原边上的浩河宏瀑”,让东凛城足足津津乐道了一代人。
流时与鹰睨对着瀑流,神色轻松,浑然没有一种仍在施术的感觉,尽管他们确实还在御效风灵。
鹰睨突然开口说道:“世上的抵风灵墙,大都也是由风灵凝筑,流时你可知是为何?”
显然,鹰睨此话并非在考问流时,而仅仅是找话题来打发现下的时光。流时应道:“土木灵墙对空气的凝阻性太强,易使营内空气不畅;水火灵墙除非在特定合适的环境内,否则时间一长,即便有灵石的供给,也容易衰竭坍塌;唯有风灵筑墙,配以阵法的独特构造,既能保持范围内空气的畅流,又可吸附过余的气流不断壮实自身,再加上地沟里的灵石,这样的抵风灵墙一般长则存续万年,短的亦能持续一两千年。”
“那如果我说,这堵抵风灵墙是七百年前方才修筑,眼前这种程度的毁坏是不是很不‘一般’呢?”鹰睨看似不经心地一问,却让流时想起了先前的调查。流时反着探问道:“此处眼下并无战乱敌袭,又会是何人,要刻意地破坏这抵风灵墙呢?”
“就如你所说,东凛城乃战庭偏隅,安乐太平是再寻常不过了,以致军营根本不会派人巡查外围的抵风灵墙。今日灵墙竟损毁到这种地步,若是一时之功,那贼子破墙时引发的动静,无异于一支敌军吹着响彻云霄的号角浩浩荡荡袭来。所以……”鹰睨说到这,刻意地停了下来。流时会意,接过话头:“所以这必然是有人,在持续地长时间地进行局部破坏,利用巡查的漏洞。但是会是谁呢?”
“你用到了‘持续’、‘长时间’,我却觉得不一定。”
流时疑惑问道:“此话怎解?”流时话刚问出口,抵风灵墙恰好也修筑好了,疏线又密成棉团,重新为紫穗哑炎草原织造起绵延百里纯色锦绸。
鹰睨的分身一个个窜回自己的身体,接着他背过身沿紫原间的小道,边往回走边说道:“没什么别的原因,”他转头看着流时:“因为我曾经经历过相似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