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将军
作者:河姜      更新:2019-10-27 09:06      字数:3626

次日一早,阿花如约带着陈世川以及三娣来到顾府。

由于进镇后的一系列“特权”和“优待”,陈世川对于这个“神秘”的顾府很是好奇,简直怀疑这就是个天远地偏的“土皇帝庙”。

而事实上,顾府在青河镇甚至是整个苗疆,地位都是“至高无上”的。有时候,甚至是各国的当权者也会敬其三分。当然,尽管顾府已被捧上神坛许久,但顾府历代人在为人处世方面却也仍旧是谦逊宽和,十分低调的。

陈世川望着这些个极为质朴古韵的亭台楼阁,似乎有些小小的失望。

在来之前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是个多么富丽堂皇、金雕玉砌的“大宫殿”,侍女小厮穿金戴银、手托金丝楠木托盘穿梭云集,侍卫值守英勇魁梧、挺拔如松、手握千斤巨戟……

结果,这顾府好像除了占地面积大一些外,与其他些个大户人家也没什么区别,说实话甚至还赶不上人家那么气派。甚至就连丫鬟小厮,他也没瞧见几个。

陈世川搓着嘴巴,跟在阿花身后,四处扫视着,待走到院门处时却突然被那墙根处的白色小花给勾了魂儿。

陈世川情不自禁的挨近去看,两手撑着膝盖看得很是认真。

只见那白色小花通体莹白如玉,花冠朝下,似钟像筒,花瓣呈鳞片状包裹分布,薄如蝉翼,就连根茎也晶莹剔透,透明的仿佛能透过它瞧见墙体上的斑驳。

陈世川从未见过此等稀奇的植物,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花儿?”说着,便想伸手去戳它。

阿花头一回,当即喝止道:“别碰!——”

陈世川肩膀一抖,及时止住手,他看了眼阿花严肃的面容,不禁问道:“怎么了?难不成有毒?”

阿花摇摇头,“那倒不是。只因它是我大哥亲手种的罢了。你若动它,他便动你。”阿花简明扼要,话语真诚。

“......”

陈世川悻悻地站起身来。便听阿花继续解释道:“它叫水兰草,通常只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山林里,且不说培育起来极为不易,就连花期也不过短短几个月,所以分外罕见。”

“这样啊……”陈世川不自禁多打量了几眼,一时间竟还有种舍不得移开眼的感觉。

阿花瞧他这副入迷的样子,便开口道:“我先带三娣去房间,你自个儿好好待在这儿别乱跑,等下再来找你。”

庭院里,一男一女正并排朝外走去。

那男子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一看便是常年重兵器在手。虽年过四十,却仍旧是器宇轩昂。他冷硬的眉宇间隐然透着股凛然之色,刀削般的面庞上是久经沙场沉炼后的坚锐,一举一动间俨然一派大将之姿。而他身旁女子,则“毫不逊色”,举手投足间俱是英卓风华。

“……都说苗疆‘避世俗,远凡尘’,现下看来果真如此。照那顾掌府的话来看,倒是不会明面儿上支持我们了。且不说你还与之有恩呢。”那女子嘴上挂着笑,声音低沉而稳健。

“眼下如此,已是最好的结果了。只要不是站在对立面,那与我们而言,便都是有益。”男子面不变色的回道。

“就怕朝廷同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若是他们派人前来游说,你就不怕顾府‘反戈’?”

男子站定脚步,双手抱臂,沉沉道:“所以,对于如何能够牢牢抓住这根绳索,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况且……”

男子话说至此,陡然听闻院墙后传来的一串窸窣之声,顿时浓眉一斜,目光一凛。

那女子同样察觉此声,两人只是一个对视,下一瞬,女子便飞身而出。

院墙后的人仍旧鬼鬼祟祟的移动,突然他肩膀一沉,尚未来得及回身查探,便觉手臂一痛。

那女子出手利落,下手“狠毒”,当即把这该死的偷听者的胳膊给扭成了个麻花儿。

陈世川径直嚎了起来。

“你是何人?为何偷听!”女子声色俱厉,审犯人一般。

“偷、偷听?我没偷听啊!我是阿花的朋友!”陈世川惊愣之余,当即求救似的报出了阿花的大名。然而却不料对方对于谁是阿花,根本不感兴趣,反而加重了手下力度。

陈世川疼得龇牙咧嘴,见对方根本不讲道理,当即反手一挥,像个陀螺似的企图旋身而出。然而那女子明显也不是吃素的,伸手一探,便又把他给逮了回来。

虽然在阿花的“教导”下,陈世川的功夫进步不少,但在那女子面前也不过是“花拳绣腿”。陈世川充分发挥其灵巧身形,腾挪转移、上蹿下跳,滑得像条泥鳅了,也仍旧逃脱不出对方的“魔掌”。顶多支撑了四五个回合,便被掐着脖子制服了。

陈世川挣扎着攀着那女子的手腕,深觉自己被“恶鬼”扼住了咽喉。他“残破不堪”的声音从嗓子眼儿里一粒一粒的蹦出来,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大公鸡,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那女子揪着陈世川往男子面前一推,陈世川一抬头,瞧见那自带威慑力的面孔,当即犯怂的向后一退,竟然企图在对方面前故技重施再度逃跑。

男子岂会让他如愿,长手一伸,揪着他的衣领便向前一拖。

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巨山扑面压来,陈世川屏住呼吸,瞪圆了眼,就连一句求饶的话也讲不出来。

好在上天还算是眷顾他的,每逢遭遇“不测”,总会有他的“救世主”拔刀相助。

就在男子企图对他进行一系列“惨绝人寰”的“严刑逼供”时,他的保护神突然“从天而降”,轰然出场。

“住手!——”

连廊里突然传出个清丽而小巧的声音,若不是还能从语气当中听出些个不悦之色,指不定会被认为是哪家没长大的娃娃到处乱叫呢。

男子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连廊下站着的不过是个最多二十出头的少女,一身灰衫短打,不施粉黛,却已足以让人惊艳。她双臂微弯静立不动,身形宛如苍竹劲松,清瘦,娇小。她下颌微抬,眼神也是淡淡的,但全身上下散发出的不惧与浓浓的杀伐之气,却无不说明着来人的意图。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惊艳,不为她那无双的容颜,而为她身上那种仿佛与生俱来、融入骨血的恣意与狂妄。——尽管因为各种原因,曾经的疏狂与傲骨慢慢被掩藏或收敛,但明白的人始终是一眼便能看破。因为她的现在,便是他的过去。

阿花光是见着那人的身形,眼神便是一凝。对方那气盖山河的气势不经过经年累月血战沙场是无法形成的,她幼年在军中长大,对于此等人是再为熟悉不过的。她敛神静气,不敢有丝毫放松。只是心下不知,为何府里会突然冒出这等人物,还如此嚣张。

昨日顾如风才嘱咐她不准再动武了,她自知眼下跟他硬碰硬铁定捞不着好处,所以只能改变路线,“以礼待人”。

陈世川一见着阿花当即便如释重负,脱口而出便喊了声:“阿花!”

男子揪着陈世川衣领的手仍旧稳抓不放,对于来人的身份很有疑惑。

阿花见此并不着急安抚受惊的某人,反而是向前走了几步,以一副主人家的姿态,开口说道:“不知我府上之人如何得罪了您,以至于您要亲自动手教训?”

阿花一句话既点明了她和陈世川顾府人的身份,同时也不动声色的将问题抛给了对方。

问他们为何动手?若是说偷听,那自然而然的便连带到他们的对话。试问他们究竟说了什么秘密之语,以至于身在顾府之中,却仍旧怕她顾府之人偷听呢?答案不言而喻。

男子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很快便又散开。对于阿花的身份虽有怀疑,但见她敢自居主人身份,便也不好拂面。而与此同时,他也慢慢松开了手下揪着的陈世川。

陈世川当即与之拉开距离。

他扫了眼面前的陈世川,语气中带着点笑意:“先前不知是顾府的小兄弟,见他一人躲在墙后,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贼。倒也谈不上‘得罪’,不过是‘为人思忧’。”言下之意便是,我以为你家来了贼,想帮你给处理下。

陈世川怎么说也跟着阿花那么久了,脑子多多少少也能跟上进度了。他一听这话,当即眉头一横,有恃无恐的径直开口道:“我不是小贼!我也没有偷听!我不过是蹲在那儿欣赏奇花异草罢了,你们可不要冤枉好人。”

陈世川故意大声的喊出“偷听”二字,提醒阿花。阿花瞬间收到信息,本想借力打力,好好挫挫他们的威风,却不料突然被人率先抢夺了先机。

“既是冤枉了这位小兄弟,那我们在此便向你们赔个不是,都怪我们眼拙,误解了小兄弟。也还望小兄弟能宽圆谅解。”男子身旁的女子向前一步,率先开口,故意放低姿态,态度谦和,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阿花轻轻看了她一眼,被她这么见缝插针,便也不好再去死揪着不放,只好将视线再转回陈世川。

陈世川见此情景也只好说了句:“无碍。”草草了之。

这边阿花带着陈世川前脚刚离开,顾琅后脚便从院外经过。他恭敬谦和的向那男子抱拳、躬身,抬头问道:“徐将军这是刚从我父亲那儿出来?怎的不见人援引?倒是怠慢了二位。”

徐将军一抬手,笑道:“府中事务繁忙,是我们二人怕多做叨扰,才没让人跟随的。本是打算径直离去,没成想却遇见了一位姑娘。”

“哦?”顾琅见对方特意提及,便免不了顺着接了一句,“不知是个什么模样的姑娘?竟能得将军青睐。”

徐将军同他身旁跟随的女子对视一眼后,笑道:“只听得旁人唤她‘阿花’。”

顾琅面不改色,轻轻一笑:“原来是她啊。”见徐将军瞬间露出一个好奇的神色,顾琅便又说道:“将军您可别看她年纪小,这按照辈分来喊,我还得唤她一声小姑呢。您是不知,我这小姑向来不怎么爱搭理人,若有冲撞之处,还望您海涵。”

“那倒没有。不过是打了个照面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