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修

江的落魄，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的朋友，我亲手葬送了他的梦想。

“你是在复仇，江。这与你一开始所说的帮助人类已经背道而驰。”我说，“你的想法太过激了，那根本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葬送他们。

煞气不是人类可以控制的了的，你只会害了他们。”

“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一点就好!等这场战斗一结束你就能看到了，那时候会获得和平，只要人类还有哪怕一对，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在神族不再插手的土地上生儿育女，繁衍生息，他们绝对会活的更好!因为不再有神会打扰，不再有神去干涉!”

“神会成为人类的奴隶的，”我说，“人类不见得会那么善良。他们内心的阴暗面绝不逊色于神，一旦翻身，就是又一场祸患。江，你的想法太过激了，而且考虑欠缺。

人是不可能掌握煞的力量的，连神在那种力量面前都会迷了心窍，它太狂暴了，你那不是在帮他们，那是在害他们。

而我一直没有放弃，我所研究的心法，那是为人类准备的最强有力的手段。只是我不知道，它最后会用来对付你。”

“如果当初我得到你的帮助，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吧。那些时间就能省下，人类就会尽早进入那种和平的平等……到那时你会见证的，到那时你就再也不会这么说了，修!没看到结局，我是不会相信的!”

“心法.先知。”我对他使用，“通过它你可以看到你成功后可能会发生的景象；心法.读心，我知道你其实内心已经认可，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够了，修!”江打断我想继续说下去的话头，“够了吧，你现在赢了，彻底赢了，你高兴了吧？现在还对我使用这种东西，让我仅存的一点骄傲和自尊荡然无存……

……行啊，我一开始就是错的，你站对阵营了，你胜利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我输了!你满意了吧？第一名？你现在可以嘲笑我了不是吗？”

“啪!”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出手的，但我确实甩了他一耳光，而且还把他骂了一顿:“都什么时候了还争这些有意思吗？阵营什么都还重要吗？

你难道能把我的学生月霜，我的朋友日炎，还有那些活生生的生命还回来吗？江!你这个愚蠢的杀人犯!野心家!你知道多少人因为你一个人的一意孤行死在了战场上?多少人日后会因此悲痛一生？我真想亲手杀了你。”

我第一次如此激动和失态，直到一分钟后我才回过神来，我根本不敢想象刚刚我说了和做了什么。

“说完了吗？”江悲伤地看着我，“说完了就替他们动手吧。”

“不……我刚才……”

“你说的对，修。我就是这么蠢，名义上说为了人类，自己都没意识到实则只是一己私利，潜意识地麻痹自己，才会导致这种事发生。我所想构造的世界，其实只是我所想要的，却不一定是适合人类的。

让人类成为神，神成为人，这本质上并无区别，平等依旧无法实现，反而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混乱。你是对的，绝对的秩序和绝对的自由式混乱都是不需要的，没有绝对的平等，相对平等是建立在不平等上的，而我们要做的只是去寻找那个平衡点。”

他说，“就当是帮我最后一个忙吧，修。千年以后，我的子孙后代中会出现一个比我更优秀的小家伙，到时候就拜托你让他明白这个道理了。他会找到那个平衡点并维护它的。他会继承我作为'园丁'的职位，去做他该做的事。”

“等等你也是……”我还未说出“园丁”二字，天道就突然出现用千百只飞刃先后刺向了江:“希望这样能为你减少些凌迟的痛苦，江。我爱你。”

“你做了什么？”我向她咆哮，“他可是园丁!你也是!你杀了他!造物主会废了你的!”

“我可没听到什么园丁……”天道故作不知情，“况且主不会做那种使园丁自相残杀的事的。”她走向江，确认他的死亡:“这样，那个无良应该就会停止攻击神境了吧，他想救的人已经死了，再攻打已经没了意义，而且双方此刻都乏了。

要不，过些天把人类一块儿剿灭好了，煞和妖的力量都来自于人，反正人命也不值几个钱，把他们铲除了还一举两得解决了后患，到时候主问起就说他们得瘟疫死光了……”

我将日金轮化作的利剑架在天道的脖子上:“你敢。”

“我为何不敢?”天道丝毫不惧威胁，她是人工智能，现在这只是她的仿真体，毁了还能再造。

“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我也是'园丁'，我的职责是保护人类工程。”我冷冷地注视着她。我真担心她像除掉江一样除掉我，但她没有——

“好吧，我会想想其他办法……”她说。

我松了口气。

元大人，大概他已经陷入了沉睡——使用了“门”的代价，就是会使他陷入昏睡，召唤出来的越强昏睡时间越长。

“我会在江所说的那个子孙出世后醒来。”他发出预言，“我也会尽力辅助他。”随后他就开始了沉睡。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当一切归于寂静，就如我此刻的心境归于死寂。

我要去寻找那个平衡点，在那个预言之子到来前，帮他走完一段艰辛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