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到两日,忽然听得几声急促的号角之声,除了那少数几个来自军中的卫士有些慌乱,在各自将校的组织下,随行的步兵迅速的整合成两个方阵,一左一右护住中军车队,那千余骑兵,更是缓步占领了一侧的高坡,斜斜立住阵脚,长槊泛着寒光,笔直的刺向苍穹,蓄势待发,淡淡的杀气弥漫开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那钦差大人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扶着歪斜的帽子站在车上慌慌张张的问道。
“启禀大人,”却是那前几日前来汇报的将官,只见那将官腰背挺的笔直,身上的戎装更显得威武无比,脸上满是沉静之色,丝毫不见慌张,“刚刚斥候来报,北方有大股不明的人马来袭,我等还需早做准备为妙!还请大人定夺。”
见眼前人毫无慌乱之色,那钦差好歹也镇静一些,讷讷半天,才道,“这可如何是好?我等身负护卫镇北王灵柩之责,唯恐有失,依咱家看,还是速速动身南下为宜。”
“呜~呜呜~”斥候的号角越发的急了,直吹的钦差的脸色越发的苍白,正要开口用钦差的身份强下命令,忽然一声冷脆果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镇北营的将士听令,护卫轻骑绕过溃兵,按兵不动,听中军号令击,击其左翼,两翼中军,并作一部,号角命令溃卒从军阵两侧让开,用弓箭射住阵脚,若有近我军百步者,杀无赦!”
军中号角响起,将弋阳的命令传达了下去,这时候那两股战战的钦差才反应过来,呆呆的转过头,嗫嚅道,“长,长公主……”
弋阳却是手一抬,便止住了钦差的话语,若说这镇北大营的号角,自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在军营中长大的弋阳知道清楚,早在车上,斥候的号角就让弋阳将整个情况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这一会,便已经披挂完毕,抛开了杂念,将应对之策想好。弋阳望了一眼北边扬起的沙尘,不过是五千余骑兵罢了,追杀溃卒更是把队伍拉的老长,如此敌人,如何能让弋阳变色?将门虎女,就在那斥候的示警的号角声中活了过来!这些都是父亲手把手教自己的!弋阳用手轻抚额头,站在马车之上,朝烟尘扬起之处望去,手背不留痕迹的在眼角一擦,再看已是刚毅的女将军!四下围绕的将士,看到屹立在马车之上的弋阳,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军心大定。
塔革是穆苏部族长的儿子,是部落方圆几百里有数的,骑着马能追上飞鸟,百步之遥,可是能一箭射穿羚羊双眼的好汉,草原上无数格桑花对着自己开放,可塔革却是毫不理会,整日舞刀弄枪,折腾部落年轻人,心心念念是南下,恢复祖宗的荣光,哪里像部落里的老人一般,提起南方就两股站战,就像绵羊看到狼一般!开什么玩笑,我们可是苍狼的子孙,哪里会这么怯懦,像那只知道钻洞的老鼠一般!
自己这一趟是来对了!塔革挥手,弯刀在那只知道抱头逃命的溃卒背上拉出长长一道血口,那溃卒由自在逃跑,塔革却没再去看他,战马跑起速度,弯刀一带,就算侥幸不马上死去,那豁大的血口也会让人血流干而死去!塔革领着部落的年轻人们,像那一匹匹狼冲入羊群,弯刀所向,必是血流滚滚,弯刀带起的血珠扬了自己一脸,塔革却是非常享受这种血腥味,仿佛看到了祖先也是这样屠戮中原!自带着大汉令骑的使者来到部落,塔革就一心南下,在几个还有些胆气的长老们支持下,自己拉起部落五千多能战之兵,跨上马背拿上弯刀擎起弓箭就随大汉大军南下!就这短短的几天,自己抢到手的东西比部落所有东西加起来都多、都精美耐用,若是再抓些奴隶回去,岂不是……大汗可是有令在先,此次南下,所有收获都归自己,自己能抢多少就是多少,不用再抽头上缴大汗!嗨,都怪那老不死的大长老,仗着年纪大,硬是留下好几千兵马,若是全数拉上来,收获岂不是更多?这么想着,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战马压榨最后一丝体力,驼着塔革冲向人群中,哀嚎声顿起!
塔革哈哈大笑,带着部落的勇士肆无忌惮的冲杀着,这哪里是长老口中像魔鬼一样的存在?简直就是一群绵羊,只要自己伸手过去,哪次不将人斩于马下?片刻,塔革马前的人越来远稀疏,塔革竟是将溃卒杀透,快跑到溃卒前面来了!塔革正准备拨转马头,回去再冲杀一轮,忽然被眼前的一个方阵吸引!
那泛着寒光的长槊、闪亮的弯刀、在阳光下泛着流光的铠甲,无一不是上上之品,塔革吸溜了流出的口水,眼里泛出难掩的贪婪之色,这等好东西,岂不是上天送给我穆苏部的!至于那列阵的几千士兵,却是没放在塔革眼里,这上万的人被自己带人一冲,就散了,这几千人,还不够弟兄们马踩的!
呼啸一声,就引着同样杀红眼部落勇士扑向军阵,离阵百步,忽然,嗡的一声,天空突然暗了一下,塔革一个鞍里藏身,就躲开了这波箭雨,临阵不过三矢,再厉害的弓箭手被自己靠近了也只有待宰的份!看着身边倒下一片,塔革红着眼睛瞪着军阵,带着越来越多靠向自己的部落勇士冲向了军阵,嗡嗡几声,两波箭雨如期而至,自己身边倒下一大批勇士,可自己已经到了,去死吧!塔革从马鞍处抬起头来,举起弯刀就要与人拼命,可迎接他的,却是一座钢铁丛林,长达一丈有余的长槊驾在半蹲在地的士兵肩上,自己这短短的弯刀是如何也伤不了地上的士兵的,若是调整不及,自己连人带马撞上去,撞不开军阵不说,自己肯定必死无疑!
用力一扯马缰,战马人力而起,塔革凭着自己精湛的骑术强行拨转马头,还不待自己高兴,那些骑术不如自己的,连人带马撞了上去,顿时哀嚎声便地而起,冲的快的,竟是死的七七八八,可那军阵却是岿然不动,几个倒霉的被刺死的战马压倒在地,眼看就不活了,可后面的士兵往前一步,就将整个防线重新搭了起来!穆苏部的勇士何曾见过如此厉害的军阵,战马畏惧那锐利的长枪,纷纷慢下脚步,有人不甘心,从马背上拿起骑弓,搭箭向军阵射去,可这稀稀落落的箭雨,射在那一层层铠甲之上,将士们躲也不躲,任由铠甲把箭弹开。部落勇士见弓箭无效,拔刀怒吼,竟是无可奈何,眼见着越来越多的部落勇士聚集在一起,扯动马匹,却是挤来挤去,动弹不开!
忽然,军阵号角一变,那持槊的兵士猛然站起往前冲刺,塔革大喜,若是这些人龟缩不动自己还耐他不合,若是冲过来,那岂不是找死,哪有骑兵打不过步兵的?
可是,很快塔革就发现自己错了,自己刚刚用弯刀磕开一道长槊,刚要反击,令一根长槊又到了眼前,自己不得不凭着过人的武艺闪开,第三根长槊已经将自己的革甲割破,若非自己闪的快,怕是自己就要身死当场了!塔革倒吸一口凉气,挥手抹断了一个贪功的敌人,赶紧扯起马缰,朝旁边躲去。塔革边跑边回头,那长槊像海浪一般,层层叠叠,一波涌向一波,海浪过处,那在原地加不起速度的部落勇士就像麦子一样,被割倒在地!
塔革虎目含泪,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召集起足够多的人,从旁边绕到身后,给这些魔鬼致命一击,不然自己带来的勇士,怕是要全撂在这!
正当塔革大声召集外围的部落勇士的时候,脸色忽然就变了,朝大家瞪大的眼睛望去,那不知从何处来的骑兵,正从头顶上的山坡上,像雪崩一样砸向惊魂未定的部落武士,几千只马蹄整齐的敲在大地上,整个世界上只存在这轰隆的声音!轰隆的砸进脸色苍白的部落武士中,那骑兵平举的长槊,像一颗颗魔鬼的尖牙,像风一样掠过部落武士,掠过之处,武士们高举着弯刀,像一只只蚂蚱被串在长长的槊尖上,又被柔韧的槊杆回弹挑飞,哀鸿遍野、血流遍地!不是没有勇武的武士扑向这群骑兵,奈何就像鸡蛋碰了石头,只激起一点血色波澜,就迅速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