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清透干净的白,一室,看上去本该清爽舒适的白色,此刻身在其中,更像是被关进了一间满墙都是锋芒利尖密密麻麻钉满冰冷锥刺的酷房。
无穷无尽的恐惧,让男人像身处油锅一般煎熬,而让他恐惧的来源,来自于一个身材纤瘦的女孩,这个女孩披着一张犹如百合花一般纯洁的外表,而外表之下却隐藏着比恶鬼还要残忍的手段,这个体态丰腴的男人想哭却连一滴眼泪都不敢流出来,就怕自己但凡有一点动作就会无端将恶鬼惹恼,如同在这没有一丝杂色的屋子中的角落处那一滩突兀扎眼的颜色一样。
男人畏畏地跪爬在地上,忽的一句酥酥软软的嗓音从头顶轻轻地飘下,“你考虑好了没有。”
语气平淡,这话说得也平淡,只是这每一个字落下,都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小锤子,一下一下的敲在男人的心脏上,本就被吓得脸色煞白的男人,脑袋变得更加沉重,闷闷的,就要灵魂出窍。
司洛洛若有似无的弯了弯嘴角,轻轻吐出一口气,慢慢地蹲下身,像个懵懂天真的小女孩一样捧着自己的脸颊,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手轻放在他的头顶,一下一下慢慢地抚摸着,“我说了,我只要东西的,你为什么要不听话呢?”说着,头转向一边的墙角处,惋惜道:“多可惜的孩子呀,白白胖胖的,你要是早点听话,他还能把甜品吃完。”司洛洛抚在男人头顶的手突然变重,语气也变得尖锐,“就是因为你的不听话,我请你全家吃的这顿饭都白白浪费了。”随后话音又是一转,抬起放在男人头顶的手,眼神悲哀地看着自己手指甲上被不小心蹭到的一点深褐色印迹,声音凄凄的,“这好像是在你小儿子嘴边沾到的巧克力,真可怜,他说他最喜欢吃巧克力的,哎呀,都怪我,耐心不够,没等他把巧克力吃完,我应该等他把巧克力吃完的,他那么喜欢吃,他还抱着我,叫我姐姐,说最喜欢我。”说到这,司洛洛眉眼都弯了起来,笑容甜甜的,仿佛回忆了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仿佛那具幼小美好的生命并不是从她手里被扼杀的一般,她笑了会儿,又像是想到不美好的,眉毛皱了起来,有些想不通道:“可是他为什么明明说了喜欢我还要冲上来打我呢?还要张嘴咬我?”
因为你杀了他妈妈啊!你用叉子插进他妈妈的脖子里!他只是为了不让你伤害他的妈妈,却没想到,他的儿子,他连四岁生日都还没过完的儿子,死了,被捏断了脖子,胳膊和腿还被硬生生给扯了下来,再像破烂的玩偶一样被随手扔到了角落里。
而凶手就是面前这个若无其事的女孩子。
想起自己惨死的儿子,男人的眼睛涨得通红,他恨啊!可是恐惧让他连一个字都不敢发出声。他妻子被杀时他完全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完全没想到不过是自己摇了个头,那个女孩就会突然动手,等他再反应过来时,他的小儿子已经血淋淋的被扔到了墙角里,他的大儿子也被那个女孩掐住了脖子提到了空中,他还在震惊中,那个女孩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应不应。”
他不过是一时没回过神,顿了顿,就这样连大儿子的命也没了!那女孩根本不是再跟你商量,她是在胁迫啊!不!不是胁迫,她是在命令,用残忍的方式命令你心甘情愿的答应。
他害怕啊!害怕这样残忍的手段被用在自己身上,是,他懦弱,生在崔家,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从来都是他们崔家的孩子欺负别人,没人敢伤害他们的,可是就半个小时前!
半个小时前他还高姿态的携家带口来赴侄儿的约,谁知道,鸿门宴啊!这是一场有来无回的鸿门宴!
他的侄儿!居然是那个恶鬼的帮凶!
“你是在恨我吗?”司洛洛突然伸手将男人的抬起来,歪着头问道。
闻到女孩手上隐约的血腥气,男人不由自主打了个颤栗,抖着声音,断断续续道:“不......不......不会......会......没......没......没.....没有......有。”
“有?”司洛洛似乎是故意的,没听到男人说的整句话,只盯上男人说的最后一个有字。
“不!”男人吓到不行,惶恐喊道。
司洛洛朝着男人咧嘴一笑,钳住他下巴的手抚到他饿脸颊上,轻轻拍了拍道:“别紧张,放松些,你只要听话,我不会伤害你的。”
“行了。”司洛洛站起身,朝着餐厅处招了招手,道:“把你大伯送回去吧。”
一个体形消瘦穿着一身素衣的年轻男子从餐厅里走到男人跟前,弯下腰将男人从冰冷的瓷砖地上搀扶起来,“大伯,我送你回去。”
男人想将年轻男子的手甩开,可是他全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一般,半点劲儿都使不上,更别说自己从地上站起来了,男人狠狠地瞪着年轻男子,他有满腔的怒火想要发泄,可是那个女孩还在,他,敢怒不敢言啊,只能任由着年轻男子将他扶到车上。
年轻男子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大伯,我知道你怨我,可我也是被胁迫的呀。”
离开了那栋吃人的房子,男人才稍微喘上了一口气,狠厉地瞪着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子,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亲侄子,害了的他家破人亡的亲侄子!
他打算等一个机会,扑上去能跟他同归于尽的机会!他杀不了那个女孩,但是......
“大伯,我劝你有些心思别乱动,会得不偿失的。”年轻男子似乎是知道男人起了什么念头,也不在意,随口劝道,似乎对他杀不了自己这件事十分的自信。
男人一口闷气还没发出来,就被堵在了嗓子眼,男人怒不可竭,死死地盯着侄子的后脑勺,拳头攥的很紧,微长的指甲已经完全嵌进了肉里,他很努力地在压抑着自己,忽的,他紧绷住的身体像泄了气的气球,猛地摔靠在真皮座椅上。
是的,他动不了他,男人突然捧住脸,大声呜咽起来,眼泪顺着手指趟入手心,和手心里四个月牙伤口中沁出来的血融合在一起,刺痛了手心的伤口。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们的。”男人哑着声说道。
“好啊。”年轻男子不以为然的随口应道,转过头朝着男人笑了一下,“欢迎大伯加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