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意气风发的男人从车里出来时,瞬间就老了好几十岁的模样,步履蹒跚的慢慢往家门口挪。
“大伯,您千万别忘了,大伯母和表弟他们都外出旅游去了。”年轻男子将头伸出车窗外,脸上挂着笑,朝身体变得佝偻的男人带着警告的语气大声说道。
男人转过身,风烛残年的脸上布满了不甘,可压制住他心底不甘的是对不得好死的恐惧,他痛苦,然而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他没办法给妻儿报仇,反过来还要成他们的帮凶!想想真是......咬牙切齿的恨呐!
“啪!”地一声,望着早就不见了的汽车,男人恨恨地往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直到这时,他才捧住自己的脸嚎啕大哭。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谁来告诉他!到底为什么啊!
男人歇斯底里,一遍又一遍大声的哭喊着,在山林中的别墅里发出这样凄厉的哭喊声,让几个在山里探险的年轻人吓得差点胆丧魂消,哭天抢地,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冲下山去。
隔天就传出森林山庄闹鬼的新闻,有两个十六七岁的男孩还得了失魂症,其中一个隔天醒过来就疯了,另一个在医院里躺了半年多都没有醒,还有几个都躲在家里,一到傍晚就不敢再出门,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说与不说都没什么要紧的。
男人打开门,看着和离开之前一模一样的房子,就连小儿子出门前打翻的牛奶渍还在地上,男人悲从中来,再次蹲下身,抖着手虚抚在那摊只能成为回忆的渍迹上,喃喃哭腔,哀泣道:“是爸爸对不起你啊!是爸爸没用,爸爸没用~啊!没!用!啊!爸爸贪生怕死不敢陪着你们一起去啊!”
是他没用,他没用,事情刚发生时他也想陪着一起死的,可是那女孩不让啊,她不让他死,她利用他的亲人,让他畏惧死亡,让他变得更加懦弱更加胆小,不止今天,以后也会像一个胆小鬼一样永世都躲在龟壳里。
男人望着这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唯独从热热闹闹的出门,变成了,再回来时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男人颓败的瘫坐在地,为什么呀,他是崔家长子,怎么一夕之间就成了这幅模样,想想他出这个门之前还是神采奕奕的,谁曾想到同一个晚上,不过是赴了个宴,再回来时他就变成了丧妻丧子的孤寡老人。
大门边上有一面落地镜,男人转头看去,镜子里的人他差点就认不出了,他目光呆滞的盯着镜子里的人,看的很认真很仔细,他在仔细的辨认,镜子里那个脸色灰败,头发花白的老人是谁,看样貌有点眼熟,男人目光往下移了移,老人身上的那身西装和自己穿的还是同一套,男人笑了,镜子里的老人嘴角也扯了一个笑,不过这笑得也太苦了,还不如不笑呢,男人挪到镜子前,半个身子倚靠在墙上,抬起一只手拍了拍镜子,对里面的老头笑言道:“老哥啊,你怎么会在我家呢?你看你笑的,比哭还难看,你别笑了,笑的我都想哭了。”男人低头扯着自己皱皱巴巴的衣摆,痴笑道:“我说你穿这衣服没我合适,你......”男人说话声突然顿了下来,闭着眼,头垂着,似乎太累了,就在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男人又抬起了头,接着说道:“你——不适合,你——年纪——太大了,这衣服——你穿——不好——不好——”男人像是累极了,说话一顿一顿的,仿佛每一个字都是用尽了力气才被说出来的。
男人似乎变得有些痴傻,行动异常缓慢,之后的几天就像行尸走肉一般,不是自言自语就是对着镜子里的垂暮老人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