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见她说的是什么,只能模糊的听着。
秦观沉默了片刻,马上轻笑:“这又能证明什么呢?”穆轩似乎是气的咬牙切齿:“三皇子殿下不承认就算了,反正你对林青莲也不是真的。你可是有皇子妃的人!”
大冬天的,我竟然冒冷汗了,我是病了吗?
秦观冷笑:“随你怎么想。”
说完他似乎就要回我的卧房,脚步声变得轻快。穆轩气急败坏的在嚷着什么,我飞也似的朝厢房跑去,迅速的解下外衣,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秦观回来了。
我在黑暗中,无声的凝视着他模糊的轮廓。
秦观的步履微踉跄,他在厢房里轻轻咳嗽了几声。
他用手遮掩住唇,艰难的干咳着,仿佛是怕吵醒我。
咳嗽了半天后,他膝行着轻轻爬上了我的榻,身姿风流,背影修长,我忙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他似乎在帮我掳被子,把我包了个密不透风。
他似乎睡去了,我才又睁开眼睛,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越来越厚,我转过头,望着他的雪肤花容,忍不住把他散开了的流海,轻轻别在耳后。
风刀霜剑,岁暮天寒。
雪花溅在脸上,仿佛就化成了凌寒的刀锋,刺的我皮肤生痛。
很快,我又一次睡去。
三皇子……皇子妃……
…………
……
朦胧中,
我听见有人在和我说话:
“小莲,莲儿,青莲。”
“起来了。”
“来,我亲自教你武功,你的武功底子太差了,难怪总被师姐欺负。”
“啊?秦观你……”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见他正在为我穿衣服。他提起我软绵绵的腋下,正看着我很温柔的笑。
他牵起我的手,洗漱完毕,便朝着后山走去。
混混沌沌,追云雾中,秦观带着我站在了一处空地,他站在我的面前,身形欣长而纤瘦,我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
他轻柔的握住我的手,在风雪里微笑着教我武功。
“小莲,运轻功要提气,气沉丹田。”
“小莲,我知道你不喜欢习武,可你是我的小妻子,我不能时时刻刻保护着你,你总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他忽然邪气的一笑,把我轻轻往远方扔去,我从出神中回过神来,按照他说的,运轻功翻身落下。
才刚落下,他就伸手扶住我的腰肢。
“我的小莲就是纤瘦。”
大雪纷飞中,暗香疏影,岁寒梅花下。他告诉我,他以后要去学做菜,把我养的白白胖胖的。
我一直低垂着头,偶尔回他一声。
有人说,这世上最悲伤的事,就是最亲密之人,时时刻刻在骗你。而于我而言,更悲伤的,是你明知道他在骗你,可你还是装作不知道。
比如此刻的我。
比如此刻的他。
他完全不懂我在想什么,竟以为我是被冻糊涂了,含着水一样明亮的笑眼,揉乱了我的头发:小莲,越长越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现在的你,好像个漂亮的小狐狸精。
我依旧面无表情。
可手一点点的紧握成拳,在纷飞大雪里,显得突兀而隐蔽。
朝生夕死,暮死夕生。
万里雪飘,我心已伤。
他又手把手教我练了半天武后,便带着我到清风派的食堂吃午饭。
他领着我一进去,所有人的目光就都凝聚在我们身上。雀斑脸看着我,吊眼微滞,神态有些不自然。
他完全不在意这些,拉着我单独坐在一边,去打了饭。
穆轩坐在对面一桌嗤笑:“小时候还不觉得,如今秦师弟长大了,竟出落成了个眉清目秀的翩翩美少年。”
一个师兄看着我莫名道:“林师妹也是。如今……很是楚楚可人。”
我低头扒饭。
一个师姐正和旁人窃窃私语,可我还是听见了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昨天秦师弟一回来,就到了林师妹的房间,两人交颈而卧,红鸾心动,颠鸾倒凤……真是不害臊!听我娘说,女子做了那种事后容色就会愈发妩媚,胸前也愈发丰腴……林师妹肯定是被观师弟夜夜滋润的。”
有人又道:
“肯定是!”
“林师妹碧玉破瓜之年未到,就已和男人苟且,真是没娘没人教。”
“不知廉耻,道德败坏!”
“你们看看林师妹那个楚楚可人的样子,真假,谁知道她晚上脱光了是什么样呢。”
“你们说师父师娘知道吗?弟子之间如此败坏,按照门规,至少也得打八十脊杖,八十脊杖下去,啧啧啧……”
“你们说够了没有?”
秦观的墨瞳里闪过一丝冰寒,他望着我的身后,目光凌厉。
背后寂寂无声了。
他脸上又扬起淡淡的笑容,低下头,温柔的为我夹菜挑菜:
“莲儿,你喜欢吃葱。”
他给我夹了很多葱花鸡蛋。
“莲儿,你讨厌吃辣。”
他把我碗里的辣椒,青辣椒,红辣椒,一一夹在自己碗里,没一会儿,碗里就堆起了辣椒山。
“莲儿,你不喜欢吃肥肉。”
他把我碗里的肉,费劲的垂首分开肥瘦,把腻腻的肥肉全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别夹了,我很饿,观,吃饭。”
他无奈的看着我,宠溺微笑,美滋滋的低头吃饭。
他吃肥肉、辣椒的时候,整张脸都苍白了,可他依旧在无声的卖力吃,小口小口,毫不松懈。我的鼻子有些酸酸的,我想,我一定是病了。
五月十日,我的生辰。
转眼又过去了两年,今年我已经十六岁了。
说是生辰,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生辰是那天,这是师娘十六年前在襁褓中捡到我的日子,我也就把这天当成了自己的生辰。
认识他之前,我过生辰的办法很简单,无非就是自己睡前祝福一下自己,希望这一年自己能运气好点,不要被人欺负。厨房杜大娘要是偶尔好心,她会送我碗长寿面,和蔼的笑眯眯道:“小姑娘,大娘请你吃长寿面,新的一年要快乐啊~~”每每此时,我就受宠若惊,感动的几乎要掉泪。
今年秦观陪我过。
他最近习武很勤快,经常一个人练到深夜,练得武功还不是清风派的武功,这样的高强度下,他终于风寒了。他最近总是咳嗽不止,知道是我的生辰,他沉思许久后,叫我等他一个下午,然后就冲出房门,逃之夭夭。
我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等的几乎快睡着。
再醒来的时候,是他把我轻轻吻醒的,他可能是怕我也被传染风寒,竟然隔着衣服膜拜般的吻我的脸,把衣服轻轻盖在我的脸上,唇贴在衣服上,小心翼翼的吮吻着。我尴尬的捅了捅他的腰,好奇道:“我的生辰礼物呢?忘了吗?”
他也有些尴尬,把衣服从我脸上拉下来:
“小莲,你过来,我已经弄好了。”
“弄好什么?”
星光水月下,我曾经平淡破旧的小轩窗上,竟用丹青红墨,花了一朵曼妙的粉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艳而不俗,栩栩如生。
我傻傻的伸手抚摸这朵花,仿佛在抚摸前世今生的情人,口中喃喃:
“好漂亮。”
“傻莲儿。”
他替我披上一件美的要命,极其艳丽的藕荷色冬襦裙,握着我的手,往桌上走去。桌子上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东西,白气氤氲里,我顿时觉得清风浮月,世界宛如一片寂静,他脸很苍白,想来是被冻着了,却看着我,笑得色如春花:
“我给你包了饺子,已经装好了。这是我第一次给人做菜。”
“饺子?”我坐在凳子上,惊喜的看着圆滚滚的饺子。
他给我装了碗饺子,自己也装了碗饺子,然后就柔笑着叫我吃。
我清醒又恍惚的,迅速的用筷子架起饺子就往嘴里送,真的很好吃,很好吃。
秦观吃完了,手微撑着雪白的脸颊,微笑着替我理头发:“第一次为人做菜,可能做的不够好。以后我会做的更好……青莲。”
他一激动不已就是这样,可能不会喊我莲儿,小莲,反而会喊我青莲。我红着脸点头,吃完后,他拿出了一坛小酒。小小的陶瓷酒坛上,是一张包着的红色宣纸,宣纸上用红墨明明白白的写了一个朱砂大字“樱”。
我眨眨眼,有点意乱情迷:
“这是什么?”
“山下最近很火的酒,樱花酿,不容易上头,却可以让动情的男女红鸾心动,销魂蚀骨,宛如樱花,渴望一季盛放。”
他微妙的挑了挑凤眼,性感的舔了舔上唇,我明明是一个女子,竟然看的浑身燥热,把头低的更低。他见我没说话,轻轻抚摸我的流海:“小莲,你今年十六,我十七了。”
“嗯。”
“过了这个生辰,你就是大姑娘了。”
“嗯。”
“你长大了。这几年我一直亦父亦兄亦夫的对你好,掏心窝的对你好,我想你都知道。”
“我知道。”
我抬起头看他。
秦观冲我柔柔一笑,他伸手解开自己的绛紫色发带,发如流水般倾泻而下,遮掩住了雪白的脸颊,却难掩倾城的美貌:
“今天,把你交给我。”
“我每天搂着你,却不能碰你,是怕你还没发育好。我忍得素来辛苦。小莲,你既也喜欢我……那便给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