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跑了,再也不会回来。三河帮群龙无首,胡文童和秦飞等人都想让我回帮统领三河帮,我拒绝了。马亮被张建砍倒,三河帮威名大震,谁都忌惮三分,借助这份威名能轻易与职中、二中和三中的三河学生形成合力,再收罗一些其它镇的小混混,三河帮必能一枝独秀。换句话说,我会成为这所学校乃至这座城市整个学生界的扛把子,无人敢惹,还会因此得到很多瞎混的女生。但这些不是我想要的,溺水三千,我只愿拥有那么一个她。从决定认真学习开始,我备受屈辱,但那个无比光明的信念始终召唤着我坚持前行,我愿意割弃表面的风光。
许多年以后,你一定会明白,有一个明确而美好的目标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胡文童也退出了三河帮,张建和我都不在,他在里面没有了意义。他说,我就喜欢跟你混。其实我现在走的这条路已不再是混。三河帮由秦飞领头,秦飞不满地拍着桌子说,一个个都当缩头乌龟,我秦飞非要带着三河帮混出名堂!我信他,但三河帮与我已是两条不同的路,信与不信都没有意义。
我依旧喜欢在疲惫的时候望一眼周诗涵,她就是我的能量。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我就有一种燃烧的感觉,我有时候挺怕,怕我燃烧尽了还没能追上她。
宋小芳把我喊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严肃地说:“肖平,有些话我不得不给你说。”
我说:“你说。”
宋小芳说:“你以后别再瞎搞了,前天晚上周诗涵哭得很伤心。”
我急问:“她怎么哭了,谁欺负她了?”
谁敢欺负周诗涵,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宋小芳说:“你自己去想,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她现在很后悔来到我们六班,她对你已经彻底绝望了!”宋小芳说完愤恨离去。
我呆住了,一片茫然。
周诗涵为什么会哭泣?宋小芳已经把话说得很明,周诗涵因为我而流下了心疼与失望交融的泪水,难怪她见我被打后脸色一沉,破天荒地早早回到了宿舍。那么周诗涵为什么端端来到我们六班?周诗涵为什么愿意和我一起在舞台上做男女主角?周诗涵为什么没有因为我向她表白而烦恼?原因再动人不过,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思念也可以是相互的,将彼此装在心窝里也可以是相互的。
我该狂喜?
可她现在后悔来到这里,她已经对我彻底绝望!
我以为我离她很远,其实我离她触手可及,但这次的事情在我们中间划出了一道银河。
我呆呆地回到教室,呆呆地望着周诗涵。
周诗涵正在课前预习,这是她的一个好习惯。我不喜欢预习,在我看来老师们都讲得太慢,完全没必要预习。当然,这只是针对我自己。仁川将一本练习册搁到周诗涵面前,指着一道题目,露出丑陋的媚笑,说:“这道题我做出来了,但我觉得我的法子太繁琐,你看看有没有简便的法子。”
周诗涵思索了一番题目,然后认真地与仁川探讨。
仁川喜滋滋地说:“我发现这样一起讨论很有帮助,以后遇到经典的题目我们都相互讨论,好吗?”
周诗涵微笑着点点头:“好呀!”
仁川在学习上从来舍不得分享,他的那份心思我能猜不到?可惜猜到又如何,周诗涵喜欢这种方式,我却做不到。
周诗涵发现了我在看她,瞅我一眼,脸色顿时变得冷冰,背过了身。
失望太多,终于量变到质变,变成了绝望!
我只希望这是个可逆反应。
我决定给周诗涵写一封信,也许更该叫情书。我不可能靠这份情书追上她,我只想让她知道我的内心世界。
宿舍已经熄灯,我蜷缩在被窝里,借助电筒的光芒写出了人生第一封情书。文字真的是个好东西,许多你说不出口的话,却可以在文字中尽情陈述,许多别人听着唐突的话,却可以在文字中自然吸收。
情遇到文字,诞生了无数的唯美:
周诗涵,我再一次想对你说,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从初中到现在,从现在到将来。
当你去了兴文中学后,我就开始后悔,我没有对你说出这句话,只能一遍一遍在脑海里回味我们曾经的快乐时光。我以为我就将这么错过你,谁知你又来到了我的世界,于是我鼓足勇气对你说出那句话,虽然我自己也清楚结局会是什么。
那一夜我在操场里下了一个决定,我要好好学习,追逐你的光芒。我理光头,不是为了耍个性,而是要同那个堕落的自己绝交。我挨了打,但我绝对没有打架,我已经退出三河帮。我现在每天都很认真地在学习,我要变回原来那个肖平,不,我要变成一个更好的肖平。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是支持我的信念,那个未来里,你是女主角。
我知道现在的我让你很失望,我给你写这封信不是奢想你答应我,只是想让你等一等。如果你曾经喜欢过我,别急着将你的心门关闭,等一等,我会回来的;如果你不曾喜欢过我,别急着去喜欢上别人,等一等,我会成为你喜欢的人。
喜欢你很喜欢你的肖平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写作的天赋,至少我能写情书。假如将周记变成每周给周诗涵写一篇情书,我一定不会欠账,假如将作文变成给周诗涵写一篇情书,我一定得高分。
我不敢直接把信交给周诗涵,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怕她拒绝收下。我悄悄地把信塞进了我们班的信箱里,等待着它悄无声息地溜进周诗涵手中。
班长仁川从信箱里取出几封信件,分发给对应的收信人。取信发信是他为大家最主要的服务内容。我从来没有收到信件,今天我总算被他服务了一次。
仁川将信恭敬地递给周诗涵,媚笑着说:“你的信。”瞅瞅信封,又说:“奇怪,这封信没有寄信人信息,也没贴邮票。”
周诗涵拿过信,拆开。
我头颅低垂,我的脸颊像被火烤,心脏像乡间驱赶野兽的鼓,砰砰乱响。
仁川突然把头凑近周诗涵,说:“该不是谁写给你的情书吧!”
他和我一样,喜欢周诗涵,就生怕别人追她。
周诗涵慌忙挡住信纸,红着脸不满地说:“你过分了哦,别乱说!”我分不清周诗涵的脸红是羞涩还是生气。
仁川赶紧移开身子,赔罪道:“对不起,我开玩笑的!”然后阴沉地看了一眼我,那□□的瞥见了情书下面落款的“肖平”二字。
课后,周诗涵面色冰冷地来到我座位旁,将一封信放在我桌上,什么话也不说,随即离开,出了教室。
这并不是我写给周诗涵的那封信,而且,信纸折成“又”型,心型和“又”型是情书最常见的两种折叠方式,即便不是情书,也意味着浓浓的情意。我激动得几乎尖叫出来,周诗涵竟然回复了我的信,还折成“又”型。
我正欲拿信,信突然被一只手抢走了。
是仁川那个□□的!
我退出了三河帮,我身后不再有强大的势力,他不再需要怕我。
仁川退后几步,阴笑着问:“肖平,这是什么?”他的阴笑里分明又有很多嫉妒与憎恨。
仁川喜欢周诗涵,这种喜欢根本不需要时间的积累,几乎是第一眼见到周诗涵就会燃起。他很聪明,他不会抓我写给周诗涵的情书,那会让周诗涵难堪,他在等,周诗涵不回我的情书就罢,要是周诗涵回复我,他就抓,如果周诗涵答应我,他就成功地破坏了,如果周诗涵拒绝我,难堪的是我,招人笑话的也是我。他一定没想到,周诗涵不仅回复我,还用这样的折叠方式回给我,他岂能容忍。
我腾地站起身子,指着仁川怒道:“还给我!”
仁川非但不还我,还高高举起信,大声吆喝道:“大家看看肖平收到了什么!”
谁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呢!教室里一阵起哄,喔,喔——
我朝仁川咆哮道:“还给我!”
我冲向仁川要夺回信。
仁川跑。
挨打的伤未愈,腿还很疼,但我拼命地追仁川,边追边骂:“老子今天要弄死你!”
仁川径直跑进了办公室。
仁川对李mole状告道:“李老师,我发现肖平收到了一封情书,我抢来情书交给你,肖平说要弄死我!”仁川将信交给李mole。
我知道,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