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还要忙府里的事，无暇分身，舅舅就派了得力的陈掌柜过来帮衬，何采薇心头暖暖的，像是有股清泉流淌过心口，舅舅、舅母永远都会不计利益的为她们母女着想，陈掌柜一人顶得上一间米铺，过来帮衬她们，汝宁府那边舅舅、舅母就要多费心思。

何采薇脸上不知不觉扬起笑来，“信里有没有提到表哥？”

说起陶思源，柳妈妈就一脸愁苦，“听夫人说，表少爷前个儿和对面的汤三少爷喝醉酒，将张员外家的大爷给打了，表少爷现在被禁足在家。”

张员外家的大爷......那不是张浦吗！

这张浦平日里嚣张至极，被打了也不值得同情。

柳妈妈还有事要忙，没说几句话就匆匆走了。

何采薇就拿出针线做做香包，听着几个丫头说着小时候的事，不知不觉就打发了一下午的时间，

方妈妈回来的时候，何采薇已经吃过饭。

方妈妈道：“邓家小姐一下午都闭门不出，也没有看见其他人去她的院中，奴婢听见有琴声传出来，邓家小姐应该是在房中练琴。”

何采薇听后点了点头，招来荷香，“你明个儿跟着方妈妈，方妈妈会教你怎么做。”

荷香样貌乖巧，一双乌黑的眼睛溜溜直转，母亲从娘家带来的丫头必定都是经过舅母的手，她只需安心用便是。

荷香立即应声是，然后跟着方妈妈出去，听方妈妈说话。

没过多久方妈妈又走进来禀话：“程妈妈将才过来，说吉时已挑好，明个儿巳时在祠堂祭祖，并给夫人上宗牒。”

程妈妈是内院的管事妈妈，在府里的地位可想而知，可她却亲自走这一趟过来传话，看来老安人对母亲颇为看重。

何采薇让莲香备好明天要穿的衣裳，上宗牒代表着母亲正式成为周家大房二夫人，这样的大事，她觉得有人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她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明天的事。

......

第二天用过早饭，几房人都陆续来到祠堂。老安人请来了法兴寺的高僧念诵经文。

祠堂内堂铺着一层垫子，所有人依照辈分排坐。

周萱在她前头一排，来得有些晚，扶着身边的丫鬟才勉强坐下来，神色看起来十分憔悴。

何采薇不禁想起昨天在药房听春桃说起周萱替祝姨娘受罚的事。何采薇不自觉向大夫人韦氏看过去。

韦氏春风满面，与四夫人马氏正说着话，祝姨娘默默地站在韦氏身后，目光一直停留在周萱这边。韦氏说着话回头瞥了祝姨娘一眼，眼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何采薇恍然大悟，大夫人这是借着祝姨娘摘花的事罚周萱。

她刚进府的那会儿就听管事妈妈说过，花圃里的花若是要采摘须得上报。大夫人是借题发挥。那天晚上祝姨娘被大夫人欺辱，想要压住她，周萱必然是去请谷老太太出面。

之前方妈妈打听过，这些年若是没有周萱得谷老太太的眼，祝姨娘怕是会过的更为艰辛。谷老太太便是周萱的依仗。

大夫人这是记恨上了周萱。

何采薇往周萱身边挪了挪，压低声音道：“那香囊多谢你。”

周萱愣了愣，回头看她，好似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意思。

何采薇冲周萱笑了笑，没等周萱说话就坐了回去。她从不相信这世上有这般巧合的事，邓娴送她的香囊里有苍耳，周萱应该早就知情，所以才会引她去药房，借贺大夫的口告诉她。

有些事若是直接说出来，反而会被猜疑用心，但用这样的方法，就能避嫌，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周萱扯了扯嘴角，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浅浅的笑，算是回应。

周萱转过脸，捂着嘴咳嗽一声。昨晚跪了一夜，又抄了五十遍佛经，身子早就支撑不住。可她不能倒下，今天要祭祖，若是不来祠堂，无论什么缘由，她的身上都会背负不敬祖宗的烙印，韦氏也不会嘴下留情。

她一定可以坚持下去的。

......

周萱单薄的身子像影子一样深深地映在何采薇的眼中，或许是因为她们都同在艰难的处境下，她的心里不知不觉有了几分怜惜。

这时邓娴被安排坐在何采薇的身旁，何采薇转过头看了看她。

邓娴穿着一件月白的刺绣妆花裙，头上戴着银点翠玛瑙簪，秀气的鹅蛋脸上细长的眉眼宛如月牙，薄施粉黛，整个人看起来雅致而清秀，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分明是精心打扮过的。

何采薇下意思地抬头朝右边看，猝不防对上周浈幽冷的目光。

大房旁边是二房的位置，周浈就坐在她们的右前方。她想着那天晚上邓娴看周浈的神情，就不自觉往二房那边看，没想到周浈却也是看向她们这边的。

何采薇一时有些懵，难不成还因为昨晚的事记恨着她。

想着她是不是需要改变一下态度，要不要对他和气一些，再怎么说人家是二房的二老爷，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想躲也无处躲。多一个朋友总比一个敌人要好。

何采薇千思百转，随即冲周浈弯了弯嘴角。

对着这样一个冷面的人，何采薇笑的有些勉强。

嘴角还没弯下去，就感受到周浈眼中的一股子怒气。

何采薇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周浈已经转过身，不再看这边。

那半弯着的笑就这样僵在何采薇清澈如水般的脸上。

何采薇觉得莫名其妙。早知如此，她就不白费功夫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侧头看了看身边的邓娴。

邓娴俏脸微红，低着头如葱般的手指搓着衣角。何采薇恍然大悟，将才周浈是在看邓娴吧。

单凭面相来说，这两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何采薇正想着，忽然觉得有人似乎在看她，抬起头却见到倪湛转过身的背影。方才是他的目光吗，她不敢确定。

何采薇想起那天在廊道，倪湛说的将她气的半死的话，她就是倪湛眼中的一只猎物，反正被他盯上准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