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氏眼中一沉，“当年本就错在他，这么多年还不知醒悟，康氏这些年带着三个儿女也不容易，你暗地里多帮衬一下。”

妈妈欲言又止，最后暗暗叹口气，夫人心善，但那些人不一定会这么想。这些年做的事，也没人会领情，但夫人从来没有怨言。

她真为夫人不值，前些年受的委屈又有谁能理解。

......

快要到馨香院的时，莲香实在忍不住还是问道：“小姐，奴婢怎么看不出来邓夫人是在帮咱们。”

何采薇看了莲香一眼，莲香正噘着嘴想着将才的事，何采薇笑着道：“要是你都能看出来，邓夫人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吗。”

她是寄居在周府，始终不是周姓，若是她与周蓉再争辩下去，赢面越大，反而对她不利。

老安人虽然对她客气，但与周蓉相比，一个是亲孙女，一个是外姓小姐，就算周蓉再有错，表面上替她说话，但心里必然会对她存有不满，所以邓氏出面，实际上是在帮她。

莲香抓了抓脑袋，有些郁闷，虽然她也经历过一些事，但内宅的弯弯绕绕还是不能渗透。何采薇不禁摇了摇头，她是活了两世的人，才勉强能理清这里面的门道，莲香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有些事看不明白也是正常。

何采薇回头看了看，想着邓氏将才主动和她打招呼。

邓氏的住处并不在这边，虽然回四房要穿过馨香院北面的北园，但她住进来这么久，从来没有碰见过邓氏母子，很显然，邓氏将才是刻意在凉亭等她的。

邓氏相帮虽然隐藏得很深，但不代表不想承她的情。

邓氏不想旁人看出来，但却是要让她明白她用心。何采薇心知肚明，所以才会主动上前道谢，不用等到邓氏来点醒。

这时两人已经到馨香院门口，何采薇仿佛不经意看了一眼前头的树林，一阵风吹过，树枝摇晃着，前头岔路口的大树后似乎有一道黑影。何采薇收回目光径直走进院中。

何佩玉吃过午饭已经歇下了，何采薇没有去打扰，问了花蕊几句话就回房了。

莲香上了茶，何采薇一边喝茶一边看书，累了就依在软塌上闭目养神，没多一会儿听见屋子里有动静，睁开眼就见方妈妈不动声色地走了进来。

“小姐，花蕊出去了。”方妈妈压着声音道。

何采薇点点头，“我们就安心等着吧。”

方妈妈没有让馨香院的丫头跟着，而是让兰香去母亲的院中支了个心腹丫头，一直藏在暗处，就等着抓花蕊的尾巴。

方妈妈道：“奴婢发现外头有人......”然后向窗外望了望，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何采薇已经清楚。

有人盯着馨香院......

从她住进这院子以来，便察觉到有人在外头监视，不仅仅是她，还有母亲。前些天原本外面的人已经撤走，不知为何方才又突然出现，难道是因为今天在祠堂的事，她为母亲出头确实搅了不少波澜。

何采薇道：“妈妈也不必忧心，中馈是老安人决定交给母亲的，就算心里有多不满，也不会挑这时候下手，无非是有所忌惮求个安心罢了，等过些时日，那些人自然就会撤走。”

上宗谱是老安人安排的，若是这几天出什么乱子，就是明着跟老安人作对。

老安人在这深宅中屹立多年不倒，又有六品诰命在身，享朝廷俸禄，其手段必然不简单。

否则这府里怕是早就翻了天。有老安人镇着宅子，有心思的人也不敢放在明面，就怕暗箭难防。

“小姐，夫人遣人过来说，唐县那边回信，那琴三天之内就能修补好。”兰香满脸喜气地进来禀话。

何采薇也喜出望外，虽然觉得不会出什么差错，但这会儿听后还是抑制不住高兴，这样一来，那买琴的钱就能省下来，王菀还能用上她喜爱的旧琴，这可不是两全其美吗。

何采薇打算亲自去王菀的住处说说这事。

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院子。一路上风吹拂着两旁的树叶，树叶晃动着，甬道上有来往的下人，低着头匆匆而过，虽然冷清，但何采薇此时心情不错，便不觉得像平日里似的幽静。

路过一处假山水池，何采薇正走着，听见一阵咳嗽声传来。

何采薇不知不觉停下脚步，朝水池边看去。周睿正坐在一张软椅上，身子躬着，一只手捏着布帕捂着嘴咳嗽。

一旁的小厮忙不迭端来茶碗送到周睿嘴边，周睿却一掌将茶碗打翻在地，茶碗碎成几块，里面的茶汤洒了一地。

何采薇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茶汤，茶碗里分明盛的是褐色的汤药。

周睿还在咳嗽，何采薇想了想，让莲香回馨香院取一样东西过来，然后就找了块儿石头坐下来。

“我说过，不需要你们帮忙。”周睿因为剧烈咳嗽而满脸憋红，又咳嗽了一阵才道，“下次若再犯，就不要留下来了。”

那小厮一听，慌慌张张连忙跪地磕头，“......小的记住了，小的不会再犯。”

周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自家主子不留，其他院子也不会收的，他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彻底被赶出府，或是发卖。

周睿冷眼看了一会儿，似是不耐烦，索性闭上了眼睛，很快他的神色就恢复平静，再睁开眼时，眼眸里一片清明。

一个小石子从水池面上划过，落到池水中央的荷叶上，然后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周睿听到响动，循声看过去，就见水池边坐着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手里捏着小石子正在打水漂。周睿目光一凝，那不正是家宴时见到的何家小姐。虽然父亲成婚当天他也见到过，但印象并不深，他只在酒席上呆了一会儿就走了，今早也是如此。

他身体这情况，没有谁会多说什么。

“你会玩吗？”何采薇忽然笑着看向他。

月牙般的眼睛明媚如朝阳，像一束光照进了周睿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