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心，今天可真是多亏了你，若不是你站出来替我辩解，我还不知道被老爷怎么训斥呢！！我的好妹妹，今儿啊真是多亏了你！”

偏僻的院落外，相同服饰不同神情的女子相依而站，微风撩动，青衣款款。二人中稍胖的女子四下望了望见这里僻静无人，这才放心的从肥大的衣袖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小心翼翼的交到面前女子的手中，眼中清晰可见的舍不得和心疼，令对面的女子暗暗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

“婉心，姐姐积蓄也不多，这些银子你先拿着，权当姐姐今日对你的感谢了。”

伊婉心不动声色的垫了垫荷包，内心满是鄙夷，面上却一片推脱：“这么好意思？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将我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不让任随意污蔑去了好人罢了，哪里还需要这么大的感谢？不用不用的，姐姐，你拿去吧。”

“用的用的，妹妹。”胖胖的侍女全然当她是不好意思，心一狠，硬是将荷包塞入了她手中，“必须收着！不然你可就不是我妹妹了！”

这话一出，伊婉心也便没有推脱，又和这胖侍女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儿，说了句天色已晚这才把这人的“妹妹长，妹妹短”给止住，含笑目送她离开，见她身影越来越远，掩映在黑幕里直到与黑暗融为一体以后，伊婉心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门，脸上的笑眨眼消失殆尽，面色冷然，全然不是刚才那个温柔似水的好妹妹。目光里再没了半点温柔，冷漠的不像话，卸下那份轻松从容之后，姣好的面容上满是阴冷沉重。

伊婉心瞧了眼手里的荷包，盯着荷包上绣着的一枝盛绽的桃花，嗤笑一声，随手打开梳妆台中的暗格丢了进去。

铜镜中映出模糊的面容，却还是能依稀辨认出她自己的样子。略施粉黛的面容在一干侍女中已是出挑，可偏偏这么好的容貌却没有给她带来什么任何幸运。在这偌大的王府里，沦为最低等的下人，干着最粗糙最没有人愿意做的的事情。因着常年浸洗衣物的缘故，十指粗糙，老茧累累，全然不似一个十五六岁女孩子该有的素手芊芊。

伊婉心望着镜中的自己，抚上自己的脸庞。一张精致的脸是每个女人都渴望奢求的东西，而她却万分憎恶这张脸，同时也极度憎恶给她这张脸的女人。

如果不是她……

如果不是她！！！

伊婉心一把将铜镜挥到地上，“哗啦”一声铜镜四分五裂的落在地上。坐在木椅上，她狠狠地攥着拳头，面色狰狞，脑海里全是儿时那些不堪回首的回忆。

碎裂的铜镜平静安和的躺在地上，映着她残缺的拼凑起她的样子。伊婉心的目光落在碎片上，停留许久，轻笑一声，到底是没能拿起这锋利的东西刺入她的脸。

这张脸，她虽然不喜，却还是有很大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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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升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弯了弯唇角，眼里闪着光，像是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这个女人有意思。

他朝外瞥了眼天色，暮色渐浓，夕阳西下，黑夜逐渐降临。这下，是该他出场的时候了。

秦升翘了翘唇角，抬步朝伊婉心走去。

作为鬼魂，他走路基本用飘，活着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听得见他的声音的，而偏偏眼前这个女孩子却在他踏出的第一步，目光就准确地落在了他所呆的角落，声线偏冷：“不好好的当你的孤魂野鬼，来我这里做什么？”

若是之前对她的兴趣不过三分之一，现在已然升到了制高点。

拥有阴阳眼且还是阴时阴年阴月出生的阴时女，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

“伊婉心。”

准确无误的叫出伊婉心的名字，这对秦升来说并不难。纵使一届孤魂，到底是修仙的人，灵魂里所携带的力量与其他普通魂魄是不同的，更何况他在这里呆了一整个白天，吸收了不少阴气，力量早已恢复七七八八了。

伊婉心轻笑：“哟，你个孤魂野鬼也能知道这间屋子主人的名字？是我小瞧你了。”

“拥有阴阳眼，你可真特别。”

“我就当你这是在夸我。”伊婉心道，她从小就能看见这种奇奇怪怪的脏东西，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因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既然不会有人相信她，为什么还要多费口舌？这种事，在她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了。

生母低微，生父不认，她只有自己。

慢慢从黑暗里出来，秦升一步步朝伊婉心走去。修长挺拔的身姿立在她的面前，嘴角挂着轻佻的笑，眼底溢出一片惊喜，像是见到了什么宝贝般。

伊婉心抬起头打量起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魂魄，望着那张清逸俊秀的脸嗤笑一声：“长得再好看还不是死了好几个月？到如今来个衣冠冢都没有，呵，好看有什么用？能当饭吃？”

秦升听着她的话，微微诧异，却什么也没问，他心里有一个其他的打算。

“你若是将你的脸用得好，确实可以当饭吃。”他顿了顿，继续道，“伊婉心，我们合作吧。”

伊婉心挑眉：“合作？做什么？”

秦升笑：“我替你完成你想完成的事情，而我要的唯一的酬劳就是让我拥有你。”

“你想要我的身体。”伊婉心毫不拐弯抹角的说出秦升的真实想法，“说要我的身体就直白些，那么弯弯绕绕可真是没什么意思。”

“果然爽快。那么，合作吗？”

伊婉心冷笑：“呵，凭什么？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这个，以自己的命去赌一个可能根本达不成的约定？我没有这么多时间，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这间屋子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不会赶你，但是你若是再打我主意，我肯定能让你消失在这个世间。”

威胁，这个词秦升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见。且不说这话是不是在骗他，就冲着这丫头的口气，带着一股子的嚣张劲儿，若是他还活着，他敢保证这丫头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敢这么威胁肆无忌惮说话的人，她是第一个。

“丫头……”

“你叫谁丫头？”伊婉心冷不丁的出声吼他。

秦升一愣，咧嘴一笑，伸手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满是戏谑：“看来没有人这么叫过你啊，伊丫头。”

“你再叫一个字试试！”

见她是真的生气，秦升也不想闹得太僵，毕竟之后的事情大部分都是要靠她，搞僵了关心对他没什么大好处。

“不叫便不叫吧，如此生气做些什么？天色已暗，还有时间让你考虑到底跟不跟我合作。静候佳音啊，小丫头。”

在伊婉心临近暴怒的时候，秦升风度翩翩的退场——消失在伊婉心的屋子里。

本就心情不舒服的她，此时此刻被那只不知名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魂魄搅和的越发生气。越想越愤懑，伊婉心直接把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姣好的面容也因为怒气而变得越发狰狞。

丫头，丫头，丫头……

全都是那个女人的名字！这么粗鄙简陋的名字，为什么要和她挂上钩？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生命里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有这个女人的存在！

无尽的不甘心充斥着她的心。

秦升站在院子里，目光里全然没了刚刚的轻松戏谑，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意与漠不关心，唇角高高翘起的笑容，愈发讽刺。

真是一个长不大的好容器，呵，伊婉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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