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城,某座草制大屋内。
恰逢天光大好,正值朝阳初生,斜阳透过草屋间隙变作了点点光斑,再加上那盏白炽明灯,令此间更显明媚。
一众老者围一朴拙木桌席地而坐,观他等神色,尽是飞扬之意。
“后生们都寻回来了?”见人己到齐,主座那人敲了敲那张扑拙木桌,引得众人注目之后,问向众人。
“找回来了,传讯玉令虽是不能用了,但一心虫倒是无碍,幸好他等还未曾跑远……”一老者立即应道,
“幸好个屁!若人家是专为灭我等而来,那岂不是就将我等一网打尽了?!”听到此处,主座那人气不打一处来,立时就向那名出声的老者厉声喝斥道,
“穷成这样,谁会来抢……”那老者忽受训斥,也不力争,反倒似那受气幼童般碎碎念道,
“算了,三角蛮牛卖了多少?”他受不了那老者的古怪模样,立即转移话题,向另位一老者问道,
“一斤一元晶,都卖光了!”那名老者立即振声应道,
“嗯,有钱人出手就是大方,这批三角蛮牛肉运至神州城中也不过如此……”坐于主位那位老者连连感叹,而后又用眼角余光扫了扫众人,窥见了众人那越发焦躁的神色,也不再吊他等味口,微微一笑后问道:“宝器都取了么?”
“取了!”终入正题,众人立时异口同声应道,显然早已迫不及待。
“都向后生们交待好了么?”满意一笑后,主坐那人面色一转,肃声问道,
“好了!托老大的福,我等下属势力泾渭分明,只需重新选个主事人就好,方便得很……”一个老者露出残牙,笑呤呤的说道,
席间众人无不点头示意。
“行了,少拍老子马屁,你等先行一步,去城南等我,我向二狗交待几句后再来寻你等。”老大一巴掌向那老者拍去,被其熟练闪过后也不追打,向众人叮嘱一番后径直起身,大步外间行去。
“好!”众人欣然应道,听他等声色,中气十足。
待其无踪后,那群老者相视一笑,利落起身,披上黑袍,佩好银面,大步向外间行去。
……
某间草屋内,
“大爷!”一名儒雅中年向盘坐于此间的那位老者泣声呼道,神色好不凄厉,还不住叩首,将此间氛围弄的似那灵堂一般。
“哭个屁!都这般大的人了!怎的还似那稚童一般?”老者受之不了,厉声斥道,
“可……”中年伏跪于地,泪涕齐泪,好不凄惨,
“行了,老子没时间跟你耗!老子问你,老子们走后,你该如何行事?”老者己经不胜其烦,厉声的向其问道,不过其眸中似有一抹欣慰之意。
“爷爷们走后,城中空虚,应立即召回在外间游历的叔伯……”那儒雅中年被老者言语中那份决然所慑,也不敢再作做女儿之态,诺诺答道,但音色越来越小,后文几不可闻。
“然后呢?”老者神色越发不耐,厉声问道,语气更重几分。
中年泪涕刚止,冷汗又流,半响之后方才弱弱答道:“大爷算无遗策……”
呯~
老者一巴掌将那中年拍的半响都爬不起来,而后才厉声训斥道:“狗日的,资质不行也就算球,脑子也不好使了?要不是看在老二的份上,老子现在就拍死你!”
“大爷息怒!”那中年顾不得那钻心之痛,立即爬起,伏跪于地,大声告饶,
老者见其不甚之形,更是怒火中烧,大骂道:“见过蠢的,却没见过你这般蠢的!然后当然是立即将张家此时驻于三角城之讯卖予'地视'啊!”
“可是……”中年面露纠结之色,才说出'可是'二字,便又被老者一巴掌拍倒在地,
“朽木!我等小族殚精竭虑,只为求存!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况且是这般值钱的货物?更何况钱财是小,恭顺事大!若不表我等顺从之意,我等日后如何在百家辖下立足?我教你的这般快就忘了?!”老者猛然起身,厉声骂道,显然气的不轻。
可您也教我唯情义不可负,我怎可,怎可……
中年重新跪好,他这次没有伏首顿地,只是仰首望向老者,与其久久对视。
……
“是!”他终是垂首,伏首三叩后泣声应道,
他没想到么?他想到了!但此念一生,便被其生生灭去——唯义不负,唯情不辜!
但……大爷去意己决!
“好!”老者欣慰一笑,他也知其明得此理,但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
这是他最后能教这些后人的了东西了……
呯~
呯~
呯~
……
一声声沉闷的打击声中从此间草屋传出,久久不止。
“知道为什么打你么?”老者终于收手,而后半蹲于地,笑吟吟的问向那'滩'不成人形的中年,
“不知……”中年虚弱的声音半响方才传出,
“你知道!我打了你八十四掌,两掌是给你的,余下的你帮我交给你那些兄弟叔伯,一人一巴掌,一个不要漏,做得到么?”老者依旧笑吟吟的问道,
中年:“……”
“做得到么?”老者又举起了巴掌,
“能!”中年立即应道,欲哭无泪,
“哈哈哈哈,老子走了!”笑罢之后,老者大步流星,转瞬无踪,只余其爽朗的大笑声在此间久久回荡。
你这个臭小子修行还浅,但若无大祸,也可维持三角城百年不衰,百年之后?关我球事。
而那八十余个巴掌意义分明,传承而己。什么?我是在报复他不将张家与风家大战之讯告知于我?不可能!我庞三狈岂会如此小气?
……
那个瘫倒在地的儒雅中年依旧伏地不起,区区皮肉之伤早已痊愈,但他依旧如此。
两者大战之讯他早已知晓,关注时势,谨防大难临身还不自知这个道理在他十岁时就已知晓。
不错,那讯息是他拦下,只希望能将之隐瞒过去,他成功了,但……
这便是人算不如天算么?
感得身下冰凉地面渐温,感得朝阳渐升,天日渐暖,感得屋外沸声渐起——他不想起来。
但他必须起来!因为从今日起,他就是这三角城之主!
“你们累了么?如此也好……”
……
……
……
地视乃百家辖下组织,百家不似卫城十六家那般底蕴丰厚,能抛出大把资源引得群雄来投;况且百家之中天人境高手层出不穷,根节也遍及神州城内外,肥水不流外人田,也不须大规模的招募外人来为其效死。
但瞎子既便是战力无双也只是虚妄,有劲知往何处使才是正理。
百家再能,也不可能将这偌大的神州城辖内发生的所有事件一一探明,术业有专攻,暗探这一行业,水之深邃,外人难明。
百家也没那精力费那精神、时日去一一布置,但情报的重要性不言而明,而百家对此的解决之法倒也简单,一个字:钱!
百家虽不如内城十六家那般家资丰厚,但这点元晶还是不缺的,那地视组织就是情报买卖之所,是为百家之耳目。
当然,内城十六家也有类似的组织,三百余年前叫'天听',现今早已易名为'血影'。
这便形成了一个极为有趣的现象,散落各地的那些专业的、业余的暗探每每窥得要讯,都至少会货易三家:卫城十六家、外城百家、本地大势力——这才是无法之地混乱的根本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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