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拿来了一个红色的托盘,上面零零散散放着几块胚料和雕好的玉饰。
“先生您看,我们店里的可都是佳品,不管您是自用还是送人,都是拿得出手的。”小伙计殷勤地介绍道。
勇哥伸出两根手指捏着一块玉观音迎着光线打量,目光审视,嘴里挑剔着:“也不怎么样,颜色不够透,看着也不够润。”
小伙计陪着笑:“这位先生,我们家的玉在周家园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您走出这个门儿,可是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了。”
勇哥放下了那个玉观音,问小伙计:“这就是你们家最好的料子了?”
小伙计微笑着说:“实不相瞒,确实是最好的了。”
勇哥摇摇头,然后从脖子上取下了红绳挂着的玉观音。这块玉观音一出,立刻就吸引了所有的眼球。
白,温润的白,是我对它的第一印象。这块犹如凝脂的玉观音大概有成年男子的半根食指长度,线条流畅,雕工精湛。整体闪现出一种微微泛着黄的莹润的光彩。
即使是我这种对玉不甚了解的普通人都能看出来,这块玉定然不是凡品。
“上品的羊脂白玉!”小伙计惊呼一声,眼睛黏在那块玉观音上就再也挪不开了。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羊脂白玉!我心里大为惊叹,没想到勇哥手里还有这等宝贝。
勇哥微笑:“不知道这块白玉能不能让这里的老板出来一谈呢?”
眼睛一直亮亮的小伙计又依依不舍地看了几眼那块羊脂玉观音,这才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三叔,是我,小磊,店里有个客人……拿了羊脂白玉……对,上品……好,我知道了。”这个小伙计很快就结束了通话。
“这位先生,楼上请。”小伙计以前所未有的热络态度伸手邀请勇哥上楼。
勇哥矜持一笑,我们跟在他身后,上了二楼。
“您先坐着,我给沏茶。”小伙计引我们坐下,就脚不沾地地去沏茶了。
“四出头官帽椅,不过可惜不是黄花梨的,只是长得像罢了,而且也不是明代的老东西,是后人仿造的。”勇哥打量了一下二楼摆着的木椅,啧啧有声。
趁那小伙计去端茶的功夫,我赶紧问勇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不是来探底的吗?怎么又成了来卖玉的。”
勇哥翻了个白眼:“不这样如何见到老板,那个小伙计肯定什么都不知道,找他就是浪费时间。只有足够有分量的东西才能引出来老板来,这块羊脂玉可是我们雍家的祖传宝贝,平常我都舍不得戴的。”
雍家的形象在我眼里瞬间更加高大了,勇哥真是一个永远不知道他还有多少隐藏的男人啊。
“让贵客久等,真是我聚宝斋的不是啊!”一个爽朗浑厚的中年男子声音响起,伴随着这个声音来得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
这茶香虽然很是不俗,但是在我看来,还是远远不如当初老袁请我喝的那杯茶。
“鄙姓周,叫我老周就可以,不知这位先生贵姓?”那中年男子主动伸出右手,向勇哥问道。
勇哥伸出右手,轻轻一握就立马松开了,“我姓袁。”
态度可以说是有点漫不经心了,那个小伙计脸上就有点不对了,不过那位周老板面色丝毫未变,还是爽朗地笑着招呼勇哥:“袁先生,请坐,请坐。”
而一直被忽略的我和贾文平则是由伙计小磊招呼着坐在了一边。
“周老板倒是来得快。”勇哥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说。
“最近生意普通,我也就偷个闲,去附近的棋牌室下下棋,搓搓麻。”周老板笑道。
我回想了一下一路的商铺,在周家园里,确实有很多棋牌室,专门供那些无所事事的老板们打发时间。
不过如果你要是以为这是不务正业就错了,其实有很多消息都是在棋盘和牌桌上流通的,也有不少生意就在谈笑间达成。
“我这人不喜欢绕圈子,所以就开门见山了,周老板,您先过过眼,然后咱们再商量。”勇哥取出了那块羊脂玉观音。手上提着红绳,莹润白腻的玉观音就在周老板的眼前晃悠着。
拜小伙计给我安排的位置所赐,我很清楚地能够看见周老板的面部表情。虽然他表情未变,但是我能够看见他的瞳孔明显的放大了,这说明此时的周老板是兴奋和激动的。
勇哥把玉观音放在了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推向了周老板那边,动作轻慢,我又看见周老板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好像有点心疼似的。
他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起了那块玉,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放大镜,开始一点一点的细细观察。
然后又用指尖沾了一点茶,滴在了玉上,那水滴毫无停滞地就滑了下来。
不过这还不算完,周老板又吩咐那小伙计端来了一杯水,拿来了一个小手电。
他向勇哥告了一声得罪,就把那羊脂白玉投入了水中,然后捞了起来。玉观音出水的时候,不沾丝毫水迹。
然后周老板又用那透光性极强的小手电把这玉观音前前后后地照了一遍。
整个过程中,勇哥一直在悠闲地捧茶细品,似乎毫不关心和在意周老板在干什么。而我们也只好枯坐着等待。
做完这些,已经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周老板感叹道:“这块玉,一定是籽料里剖出来的,莹润无瑕,光泽如脂,这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羊脂白玉啊。活了几十年,我看过如此品质的玉,不超过这个数。”
周老板把玉小心地放回桌子上,张开五指,比了个“五”。
勇哥笑了:“不瞒你说,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有了年头的老物件,现在确实不多见了。”
“难怪,难怪。这么好的成色肯定也是精心养过的。”周老板看着那玉观音,感叹道。
“相信周老板心里也有了数,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入正题了?”
周老板这时候反倒不说话了,开始慢条斯理地喝茶。
勇哥说话了:“周老板,您这儿的茶,滋味确实不错啊。”
周老板微笑:“既然袁先生喜欢,那就多喝些。”他招呼那个小伙计:“小磊,给袁先生续茶。”
小伙计应了声是,又捧来了两只新的茶盏。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呢?这两个人竟然开始品茶了……竟然谁也不急谈价钱。
过了好一阵,大概茶盏里的茶水已经见了底,周老板才终于开口了:“一百五十万。”
等等,我没听错吧?虽然知道“黄金有价玉无价”,但是这竟然就能值东山市的三分之一套房子了?
勇哥放下茶盏,伸手拿走了那块玉观音。我发誓,当时周老板的眼神是一直跟着那块玉走的。
勇哥又重新把玉观音带上了脖子,周老板见状哪还能不明白勇哥的意思是嫌弃他给的价位。
“一百八十万。”周老板急忙站了起来。
勇哥不为所动,拍拍裤子从椅子上起身。
“二百万!二百二十万!二百五十万!”周老板嘴里一连串地报出了好几个数字。
我暗暗心惊,都说无商不奸,没想到这前前后后几分钟就差了一百万,一下子就成了多半套房子。
勇哥这才放下了抬起的脚,似笑非笑地说:“周老板,您在周家园里也是数得着的了,我是听了您的名声才肯来这里,没想到人们所说的传言不能信是真的啊。”
“我这块玉的价值,相信您一个老手是最清楚的了吧,一百五十万还是二百五十万都是在逗我玩。虽然我年轻,但我可不是二百五。”
勇哥这连讽带刺的一番话我听了都替周老板臊得慌,但是周老板不愧是浸淫商海多年的任务,一张脸皮刀砍不透,水泼不进,勇哥的这一番话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呵呵,袁先生,有话好好说,我们慢慢谈,何必这么着急呢?”周老板脸上堆着笑对勇哥说道。
勇哥又慢慢坐在了椅子上:“我是有好好谈的诚意的,就是不知道周老板肯给我多少诚意了?”说罢,勇哥的一双眼就紧紧地盯在了周老板的脸上。
周老板作思考状,沉吟半晌,才咬牙报出了一个数字:“三百万,不能更多了!”
勇哥又要露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过这次周老板先开口了:“袁先生,现在生意也不好做啊。你看我们这里,连个人也没有。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要养活的人,三百万真的是我能给出的最高的价格了。”
勇哥不为所动,他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周老板,那就很可惜了,看来我们这次买卖真的谈不成了。”
周老板的目光又在那玉观音上打了个转儿,他试探着开口:“那不知袁先生你心里的价钱,是多少?”
勇哥微微一笑:“五百万!”
听到这个数字,周老板还没有所表示,我就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