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校后的第二天,梅子浅铺纸墨,携着那份守候成山水的情感,那份牵挂的心碎的感情,任笔端第一次没有任何担心害怕、自由自在地行走在思念的纸上,给厉杰写信……
随信还寄去了50斤全国粮票和50元钱。
信发出后,梅子坐在校园一隅,载着满怀的期待,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静看花开花落,想那张很久不见的脸。思绪随着落叶纷飞,飞过岁月的长河,飞到初见的月下。
遥望远方,怕海誓山盟萧瑟成空,怕自己的影子随着岁月的沉淀在他的记忆中慢慢模糊,怕他已把旧梦尘封。风儿在耳边轻轻的吹,一腔愁绪滑落成深深的孤寂。
因为梅子他们学校是刚由专科升为本科,学校一些教室和操场在重新修缮,还没有最后完工,大一新生的军训,无法按期进行。
学校本来准备把军训工作推迟一周,可接受他们学校军训任务的武警中队,建议把学生拉到军营里按时军训。因为他们中队去参加为期一个月的集训,军营里只留下了接受军训任务的战士,学校听取了建议。
踏入军营,环顾四周,这里的每一件事物都是绿色有序的,无处不洋溢着军人的气息。梅子觉得一切是那样的亲切,满眼的橄榄绿让她不时湿了眼。
为期一个月的军训拉开了梅子他们大学生活的帷幕。
第二天,大家早早起床,迫不及待地穿上了军装。走在军营里,莫名就产生了一种自豪感。
九月的太阳很毒辣,黑压压的一操场学生却在大太阳底下,听着各种口音,发出高低大小不同的口令,枯燥而又乱哄哄的操练着稍息、立正、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齐步走……
军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艳阳下挺胸静立二十分钟站军姿,就让许多人觉得无比沉重。有调皮的男生悄无声息的把两条腿换着休息,很快被教官识破,随着教官响亮的吼声吓得直打哆索,教官磅礴的气势在训练场上无一遗漏的展现出来,震慑着每一个人。
到了下午,脸已经晒的红扑扑的学生们,军训的新鲜劲已经过去,开始期盼着休息时间了。一些城市长大的学生,听到休息的口令后,立即坐在地上,开始捶着腿哭丧着脸叫起苦来。
梅子却平静地躺在地上,仰望着蔚蓝的天空,看云卷云舒,听风吹树梢,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天空中有群候鸟从大家头顶飞过,排着所谓的“一”或“人”字形,唱着欢乐的歌。草地上两只蝴蝶舞动着翅膀翩翩地追逐嬉戏,飞到了梅子她们面前,引起了一点小小的骚动,这些为炎热枯燥的军训添加了几分情趣。
漂亮的浙江女生王惠敏,拍了一下正在微笑着看蝴蝶的梅子问:“你不累吗?”一只手拿着个小巧玲珑的镜子,一只手从一个瓶子里挖些防晒霜往脸上抹着。
梅子收回视线看了看她,轻轻笑了笑回道:“还好。”
“你要不要抹点防晒霜?”她友好地问。
梅子仍然笑着说:“谢谢,不用,我晒惯了不怕晒。”
梅子班有33名学生,28名男生编成了二个班,5名女生与另一个班6名女生编成一个班,这三个班组成了一个排,由一名排长和三名班长带着训练。
11名女生住在一个宿舍,另一个班选了一名女生为班长,梅子为副班长。
吃过晚饭,政治学习完回到宿舍,开始学习整理内务。梅子他们班白净斯文,模样可爱,个头小小的四川口音的教官,看着女生五花八门的被褥以及洗濑用具,目瞪口呆地皱起眉头走了出去。
一会儿之后,他和五官棱角分明,中等个头操广东口音的排长走了进来,看着混乱的宿舍,两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很无奈地告诉大家,尽量把东西摆放整齐吧。
第二天中午,陈海琴在宿舍发布消息,有的宿舍为了评上内务流动红旗,开始统一换牙刷、牙膏、牙缸了。两天后的评比,得内务流动红旗的果然是换了东西的宿舍。
其他一些宿舍看见后也开始换起来,甚至有的宿舍连床单也统一换成了白色,再加一小块白布盖在被子上,使整个宿舍看起来整齐又顺眼。
军训的第一天,女生们吃饭一个比一个矜持、斯文,一桌8个女生,饭只吃掉一半,就全部下桌了,男生们吃掉五分之四。
第二天,女生们吃了五分之四,男生们已经碗盘全见底,勉强吃饱。
第三天,女生们也碗盘见底,男生们只吃了七成饱,开始有男生悄悄偷馒头、花卷往宿舍带,留着军训休息期间加餐。
第四天,女生们吃了八成饱,男生只吃了半饱,菜就没有了,女生也开始偷馒头、花卷了。
一个星期后,不管男生还是女生,吃饭时哪里还有斯文可言。一个个饥肠辘辘,全神贯注地盯着桌子,菜一上来二话不说,拿起筷子以闪电的速度抢起来。如果是肉菜,更是风卷残云,瞬间盘子见底,动作快的吃了二块肉,动作慢的也就吃一块,所以大家越练速度越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一群饿死鬼投胎的人凑在了一起。
内务流动红旗的公示牌上,所有女生班只有梅子她们班没有流动红旗。有人开始提议也换东西,班长问梅子的意见,梅子告诉她,如果大家坚持换她没有意见,但她不赞成换。
有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
梅子环视着大家,微笑着说:“我不赞成换的原因是:第一,我们只是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军训,教官并没有要求必须换。只要大家在现有的条件下,尽心尽力做好每一件事就可以问心无愧,因为我们得不到内务流动红旗,并不是我们做的不够好,费心费力费钱去争内务流动红旗这个的虚名毫无意义。第二,我们可以在每个训练科目比赛时去争第一,这才能显示我们的团队精神,展示我们的真正实力。所以,以后的训练中,我们要互相帮助,不让一个人掉队。”
听完梅子的话,大家觉得很有道理,全部同意梅子的意见。
站军姿和跑步都还好,但是踢正步,却难住了梅子班娇娇弱弱、酷似林黛玉的李燕,大家给她起绰号林妹妹。林妹妹平常走路挺正常,可教官一吼“正步走”,她就开始同手同脚,被教官逮出来单独训练,但不管怎么纠正,她就是同手同脚。
教官只能给林妹妹开小灶,大家休息时,林妹妹在练习,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开始哭哭啼啼,搞的教官一点脾气也没有。
美女王惠敏,平时就有点看不惯林妹妹。此时,见到林妹妹出糗,就一边看,一边点评,还学她同手同脚踢正步,没想到学多了,自己走的时候,竟然也变成了同手同脚,越着急越错,一时纠正不过来,教官开小灶的对象变成了两个。
看到两个美女肩并着肩、昂首挺胸、同手同脚地踢正步,男生们的口哨声此起彼伏,许多同学笑喷了。
梅子班的班长这时却领着大家唱起了军歌《我是一个兵》,没有任何美感的吼声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唱完后点名要另一个班唱,另一个班没有响应。
梅子班男生们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要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像绵羊!”班长朝大家做了个手势,大家一起叫,“咩——”
另一个班男生的血性立刻被挑起来,对着梅子班男生吼:“让我唱,我就唱,我的面子哪里放?让我唱,偏不唱!你能把我怎么样?”
周围其他班的人啪着巴掌跟着起哄:“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着急;来一个,来一个。”
另一个班的男生见谱摆够了,才开始鼓足力气吼: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咪嗦啦咪嗦,啦嗦咪哆来……
中午和晚上休息时间,梅子她们宿舍剩下九个人,顾不上浑身的酸疼,分成两拨不辞辛苦地教王惠敏和李燕踢正步,她们为了不拖累集体也咬着牙坚持着。
尤其是林妹妹,训练中虽然有哭有笑,可她没有退缩,依然每天拖着娇弱的身躯,经受着风吹日晒,顽强参加训练。让大家对她的看法大为改观,王惠敏也从内心开始佩服她。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训练科目公示牌上,梅子他们班的红旗是最多的,抵消了没有拿上内务流动红旗的尴尬,这让她们很是骄傲。
军训汇报表演训练时,刚开始还好,可走着走着,步伐就开始拖泥带水,队伍就开始歪歪扭扭,教官们越吼走的越差,只好在汇报的前一天晚上给大家放国庆大阅兵的带子。
各兵种整齐的方阵,高喊着口号,迈着矫健的步伐昂首挺胸走过□□广场,接受着党和人民的检阅。那踏动的步伐整齐划一地撞击在一起,瞬间,变成了来势汹汹、动人心魄的惊涛骇浪,向着目标,齐心协力地翻滚着、澎湃着。那股气势、那种场面,令梅子他们惊叹,心潮滚滚!不禁想长啸一声:“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第二天军训汇报表演时,在梅子他们的脑海中不断回映着国庆大阅兵那一个接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各排英姿飒爽的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喊着嘹亮的口号以前所未有的气势走过主席台,受到了检阅领导的一致好评。
离开军营告别时,男生们把教官高高抬起来,绕着操场走了一圈,边走边高唱军歌,似乎自己真的是凯旋的军人。平时,他们都不屑于唱这些没有美感的军歌,可此时,似乎唯有激越嘹亮的军歌,才能释放他们心中的激情和力量。
操场边不少女生眼眶红了,与教官说话的声音哽咽了。训练的时候,大家恨教官恨得牙痒痒,可告别的时候,一切都化作了美好的回忆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