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回到学校,梅子收到了厉杰寄来的50元钱汇款单,没有信。
心立刻慌乱成殇,潸然泪下。她明白担心成真了,可她不知道怎样松开紧握在手中的那些牵挂,不知道怎样把凌乱的思绪安放,更不知道怎样才能放下梦里梦外的他。
经历了那么多,没法通信时他想方设法写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通信了,他却不写了。难道是他的心已另有所属?就算是这样,梅子觉得那么阳光的他,应该会明明白白告诉她,而不是销声匿迹。更何况,她根本不信,他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但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眼泪一滴一滴打着圈儿落在汇款单上,一会儿,洇湿了一片,在风中翘起一角瑟瑟发抖。
踏着绵绵秋雨,揣着满心的酸楚,梅子打着伞走在去邮局的路上。
她不想放弃他,想给他幸福,也得到幸福,却走不进他的世界了。她想用她的全世界来换取一张通往他的世界的入场券,却成了她的一厢情愿。
或许命中注定,他是她此生的劫,不管内心是如何的不舍,既然他已不要,她也只能把他当作自己生命中的一道风景,曾经路过了自己的人生轨迹,留下了些许美丽。
闭上眼,以为能忘记,但流下的泪,却无法骗自己。心,如刀绞,一波一波的痛如潮水般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伤痛中的梅子浑然不知地走向了亮起红灯的斑马线,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在雨幕中快速滑过……
突然,梅子被一股力量撞翻在地,在湿湿的雨地滑行了一段才停下。手中的伞飞出去,在疾风骤雨中打着卷不情不愿地落在不远处的雨水中,一颠一簸歪歪扭扭地挣扎着。
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后,飒飒的秋风中只余啪嗒啪嗒雨滴拍打着地面的声音。
片刻后,梅子周围出现一些打着五颜六色的伞,或穿着红红绿绿雨衣的男女,用听不懂的滨海市话叽叽咕咕议论着什么。
梅子抬头迷茫地看向四周,只见旁边一辆黑色的小汽车,车里驾驶员惊恐地张着嘴巴呆愣着,车前倒着一位小伙子。
有人用滨海市普通话喊,“喂,你们检查一下伤势,别让司机跑了。”
梅子从地上爬起来,感觉左臂、左胁及臀部痛疼,但不严重,看了一眼,觉得可能是倒地时擦伤的。
这时车前的男士也艰难地站了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眼镜戴上,瘸着腿走了几步,检查着身上的伤势。
突然一声怒吼在梅子耳边炸响,“你怎么走路的,过马路不看红绿灯呀!港嘟。”
吓的梅子一个激灵,怯怯地朝咆哮的人望去,竟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过来的黑色小汽车的司机。
梅子即尴尬又疑惑地看着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那位倒地的小伙子却用标准的普通话生气地说:“师傅,有话好好说,她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张口骂人?”
司机看一眼受伤的小伙子,气焰立刻低下去,底气不足地用滨海市话嘟囔着什么。
旁边有人好心提醒梅子说:“姑娘,你刚才红灯过马路,如果不是这位小伙子推开你,你就被这辆车撞了,还不赶快谢谢救你的小伙子。”
有人附合,“就是,就是,快让司机送小伙子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别把人撞坏了。”
“记住车牌,问清楚司机的工作单位和联系方式,别让司机偷跑了。”周围人善意地提醒着他们。
这时,梅子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立刻谢了周围的人,走到救她的小伙子面前十分诚恳地说:“不好意思,刚才我在想事,没注意红绿灯,谢谢你救了我,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小伙子孺雅地伸手捋了捋前额湿淋淋的头发,咧嘴笑着说:“不用这么客气,司机及时刹住了车,应该没大事。”
梅子注意到,小伙子很年轻,大概175公分左右,清秀的脸上一笑竟然露出两个十分可爱的小酒窝,有点眼熟。
在梅子和周围人的坚持下,司机很不情愿的拉着梅子和小伙子去了医院。
在医院,梅子才知道小伙子叫秦东凯,是梅子的同班同学,也是西北来的。刚才救人时,秦东凯就认出了梅子。
梅子只能报歉。因为她开学以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而她的世界又因为厉杰而坍塌,对周围的人和事从来没有注意过,所以不认识秦东凯。
秦东凯检查时,梅子向司机道歉,司机用鼻子哼了一声,没理她,梅子讪讪地闭了嘴。
检查确定秦东凯没有伤着筋骨,是他推开梅子后,自己没来得及避开,被车撞伤了腿部。
包扎好伤口,拿了些消炎药和替换药,司机付完款恨恨地瞪了眼梅子走了,梅子只好打车把秦东凯送回宿舍。
因为秦东凯的伤是救梅子造成的,所以梅子每天都去秦东凯宿舍帮他打饭、洗衣服,陪他聊天,给他讲当天的功课,与他一起玩,一周后秦东凯的腿就能下地活动了。
这期间梅子与秦东凯所在的306宿舍另外5个男生也熟悉起来,知道了他们住进宿舍后就不分出处按年龄进行了排序,老大东北的许国强、老二浙江的席波、老三西北的秦东凯、老四南京的常仲良、小五四川的刘世荣、小六浙江的欧阳剑。许国强是班长,秦东凯是团支部书记。
他们也把梅子当成了朋友,常开玩笑叫梅子弟妹或嫂子。开始梅子和秦东凯还解释一下,见没用,也不理他们了,随他们乱叫,只当为大伙找乐子。
306宿舍无论是外出玩还是在学校玩都顺理成章地叫上梅子,梅子成了306宿舍的编外人员。
一天,梅子到306老大又叫她弟妹,叫声让梅子有种怪异的感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于是看着老大微笑着说:“你知道虬髯客初见红拂女,红拂女在干什么吗?”
闻言,306的人全愣了,不知道梅子唱的哪一出。
片刻后,快嘴老二说:“弟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梅子扫一眼大家,见老大目光深邃地盯着她,秦东凯若有所思望着她,其他人也都愣愣地看着她,她笑笑没有说话。
“红拂女在梳头。”秦东凯答了腔。
小六仍然疑惑地说:“不懂。”
秦东凯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梅子说:“此情无关风月,只为真心。”
老大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只是转瞬即逝,让人来不急看清。
老二苦恼地说:“你们能不能不打哑谜?还是不懂。”
秦东凯只好告诉大家红拂女与虬髯客的故事。
红拂女与丈夫李靖在隋庭无法施展才华,悄悄离开隋都长安,准备前往太原投奔李渊、李世民父子。
一路风尘,来到了灵石,因数日奔波,人马皆疲,准备在灵石休息一天再赶路。两人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住下,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起来,李靖到早市上买来一大块羊肉,向店家借来炉具锅瓢,亲自烹煮,想改善一下伙食。红拂女则在客房中解开了长发,对窗细细梳理。
这时,一中年汉子骑着一头壮实的毛驴,来到客店门前,跳下毛驴后,大踏步地走进店来。
只见这人满脸络腮胡子,衣服邋遢,一副大咧咧的神态。
微风吹来,带着一股浓郁的肉香味,他耸了耸粗大的鼻子,循着肉香味来到红拂女的房门前,连招呼也不打,随手推开房门,闯进房去。
猛然发现了正在梳头的红拂女,也就顾不上肉香了,径自往床上一坐,斜睨着眼睛,火辣辣地看着她,始终没说一句话。
红拂女见来客气宇不凡,穿着和举止又与众不同,料想他一定是位侠士或世外高人。一面挽好秀发,一面和颜悦色地向来客行了见面礼,客气地问道:“客官尊姓大名?”
斜倚床头的怪客粗声大气地回道:“俺姓张,人称虬髯客。”
红拂女笑着说;“那真是巧极了,妾身也姓张,当称你为兄长了。”说罢行了兄妹之礼。
虬髯客见这女子不但不责怪自己行为粗鲁,反而如此尊重自己,心中十分敬服,急忙一跃而起,抱拳答礼。
虬髯客与红拂女认了兄妹,再加上红拂女的夫君李靖,三人结为莫逆之交,一同在风尘乱世中施展才华,被人们敬传为“风尘三侠”。
后来,红拂女和李靖夫妇在虬髯客的无私帮助下,助李渊、李世民父子成就了一翻大业,建立了唐朝。
离开红拂女和李靖的虬髯客最终也成就了自己的事业,做了岛国的君主。
大家终于明白,梅子绕了一个大圈子是想告诉大家,她对秦东凯的好,并不是对他有男女之情,只为回报秦东凯救她的真情。
不过,明白归明白,大家已经叫习惯了,嘴上依旧难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