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言把大局一稳下来,就召了肖然进宫。
肖然没穿越前,除了去过故宫博物馆,哪里还曾去过别的皇宫参观的?更别说有白芷言当靠山,她还能随意到处瞅、到处摸、到处动了。
她也不跟白芷言客气,直接就指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一会儿“这个归我了啊”,一会儿“你不赐我这个,天理都难容的”。一整天下来,别提多高兴了。
最后感叹一句:“还是皇宫好啊,好东西比晋王府多得多了!”
白芷言只觉好笑,随口问道:“你和你们家那位,现在处得如何了?”
肖然抛了颗樱桃到嘴里,骄傲地道:“你肖姐姐出马,还能搞不定他?早就拜倒在我石榴裙下了!”说完,也随口问道,“你呢?现在变成皇帝了,刘章纪那厮怎么说?”
芷言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肖然眉头一皱:“怎么,到现在你还想帮着他说话啊?姐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个男人信不得!你自己想想,他哪回不是画张饼在那里,让你看得到吃不到的?他又有多少次,没实践对你的承诺?”
见芷言不说话,肖然只觉头痛:“我懒得说你太多,免得你嫌我烦。不过,你最好还是做好两手准备吧。你又是女人,又没有皇室血统,他心里肯定不服气。要是动点什么歪脑子想谋反,你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白芷言道:“他谋不了反的,我已经让他去治理黄河水患了。近期就会出发。”而且,就算谋反,她也不信他会杀她。
肖然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到底点了点头。
接着,便各自聊了聊这几天的遭遇。
芷言听到肖然说起刘绍礼不举的事,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手用力拍在她肩膀上,还不忘树个大拇指给她。
肖然听到东武神君轻轻松松变出一大堆帅哥出来,也是羡慕芷言有艳福。后来听到他变成狮子,一爪子把她拨到怀里去的细节时,惊问:“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把白芷言直接问愣掉,半晌才答:“他那是把我当小孩看。”又细细说了他怎么像抱小孩一般抱她的。
但肖然还是满脸疑惑地道:“我不像你那么喜欢读书,但神话故事里好像挺多天神喜欢上凡间女子的故事呢……你确定他真的对你没意思?”
肖然这么一提,她倒确实想起一些神话来,比如宙斯就曾爱上过人类女子阿尔克墨涅,太阳神阿波罗曾爱上过曼托。日本神话里也有类似例子。
不过,本国神话似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再加上神君实在颜值太高,神力又非凡,她一想,便觉得肖然实在想得太多,不由置之一笑。
日子就这么顺顺当当地慢慢过去。
秦王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只不知是安分守己,还是为图后谋。
东武神君每天到了宫里御妻侍寝的时候,便会自发出现,帮白芷言度过难关。
与刘章纪感情疏远了,与神君又是日日见面,一来二去,白芷言便与他亲近了许多。
只是一想到刘章纪的事,她还是免不了有些黯然。
而刘章纪离开都城去治理水患的日子,到底到了。
那天早上,他没去上早朝。该递的折子也早就递过了,只是仆役为他牵马坠蹬时,他翻身上马却最后看了一眼王府,又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心里又是不舍,又是失落。
只是,他看着王府门前那对雕得威风凛凛的石狮,从建府后他入住以来,它们就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直到现在,这府第即将失去主人了,它们也依旧纹风不动,没有反应。
似乎这王府还有那皇宫,从来都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他一路前行,走到城门时,已见与他亲近的大小官员们已候在那里,为他送行了。
他细细看了一遍,却没在人群中找到她的面孔。
也是,她已贵为国主了,自然没必要亲自送行。
心里虽然这么想,梁起过来跟他道别时,他还是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今天早朝时看到皇上了吗?皇上龙体可好?”
他其实是想问,她是否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情绪低落,又是否说过会来送行?
但看到梁起轻叹一声,告知皇帝一切安好,反而是他的心情低落了下去。
梁起在刘章纪的这个派系里处于核心位置,是少数刘章纪信任的人之一。故尔这位大将军早从刘章纪嘴里,知道了当今圣上早被白芷言桃代李僵之事。
最初,他根本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玄异之事,还曾认为白芷言或为狐精妖魅。再来,便是与刘章纪一样,震怒于她的背叛。最后,他们商量之下,觉得世人只可能相信她变出来的老皇帝的脸,而不会相信他们的说辞,便把重点集中在寻找真皇帝的下落上面。
只要找到皇帝本尊,不论是死是活,皆可将那妖女扳倒在地了!
可是……梁起看着刘章纪那满是心事的面孔,不禁暗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却似乎仍困在儿女私情里出不来。
为大局计,梁起凑到刘章纪耳边低语:“只要能羸,事后怎么处置她,难道不是您说了算吗?”
刘章纪闻言,双眼一亮,当即做出了选择。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天白芷言其实也过得很不好。
从早上一起床,她就情绪低落。
她知道刘章纪今天就走,但她不敢去送。唐朝时有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也算巧了,李世民未登基前也是封的秦王。
她若去送了,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借机擒下她,然后夺取帝位。
他是有那样的武力值能做到这点的。而送行的人里面必定有他那派系的将领。
到时候哗变起来,到底是他杀她,还是她杀他呢?
她真的感到害怕。
一整天饭食不香,整个人完全打不起精神来。
到了晚上,东武神君早早地候着要拯救他的信女白氏了,笑眯眯地看着白芷言时,后者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看她心情不好,他大方地变成狮子供她搂抱,逗她开心。
她当然没心情。
东武神君摸摸头,好吧,他变狮子不成,就把她变成猫吧。果断把她变成最近在二十一世纪正流行的赛级布偶猫。
白芷言知道他的本事,看着自己浑身长毛也没反应,反而忧伤地舔了舔前脚上的猫毛。舔完之后,才发现这个动作极为可笑。
但这可笑的动作,放到东武神君眼里那就是可爱了。他忍不住就把双手架到她腋下,把她抱起来一顿亲!
他亲的是猫嘴。可白芷言亲的是天人的嘴!
她和刘章纪都没有这样一直亲亲亲过!
隔着层猫毛,她都觉得自己的脸红透了。
偏偏东武神君玩上瘾了,哄着她道:“来来来,多亲几下。来个二十一连亲怎么样?”
一顿“啾啾啾”……
可啾完了,把她变回人的模样,她还是不开心。
他便忍不住问她:“怎么还不开心?是不是嫌猫个头太小,想变狮子?”他就不乐意变猫,将心比心之下,他决定把芷言变成狮子。
白芷言唬了一跳,赶紧制止他!
东武神君满脸真诚与担忧地看着她:“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尽可告诉本神君。你看西方基督教教徒遇到什么事,没法向他们的主神上帝诉说,都会去找神父说说话。你能亲见本神君,那需要多大的福报,还不快快说来!”
白芷言一想,确实也是,忍不住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原以为能得到神君的安慰,谁料他却是眉一挑:“想送就送啊,想那么多干嘛?”说着就问她,估计那人这会儿走到哪里了?
白芷言期期艾艾说了个地名,神君也不同她多说,直接伸手在半空中一撕,便有一抹黑出现在眼帘里。
说它是黑色,那是极不准确的。那种黑源于它内里什么都没有,连黑色这种颜色也没有。
就好像是宇宙黑洞一般。
芷言看到那抹黑越扩越大,直到将他们吸了进去!
她十分慌张,直觉就要去拉神君的手。
神君却似早已习惯了那股吸力,笑眯眯地将她拉入怀里,体贴地轻拍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慰她不要怕。
可他做得太殷勤,白芷言总有种他就是在等着她来求助的感觉。
她想,他就好像观世音菩萨一样,喜欢闻声救苦啊……
想归想,黑洞里那广袤的虚无还是令她感到害怕。她从未见过如这般什么也没有的空间,上不挨天,下不着地,连一丝风都没有。
下意识地,白芷言伸手抱住了神君的腰。
天人虽然没有体温,但有个凭靠,她心里还是舒服了许多。
这趟旅途很快就到达了终点。
当东武神君再次手撕空间时,白芷言看到一条躺在两座荒芜大山之间的官道。
这官道可容一辆马车驰行,只是这会儿夜色朦朦的,上面哪里看得到半个人影或半匹马影的?
芷言不由有些灰心:“这条道也不知他是走过了,还是还没到……”
“这个简单。”东武神君直接就唤出一名老公公问话,他让白芷言把刘章纪的外貌详加描述,再问去向。
白芷言见那老公公眉毛与胡须俱白,均是长须飘飘,脸又圆圆润润的,看上去很有些福气的样子,心道,莫不是土地公?
只是,这位土地公能听懂白芷言的话,后者却听不懂前者的。见神君和土地公说了一会儿话后,土地公笑着长揖及地,便消失不见了,白芷言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神君回道:“人有人话,神有神话,走!”
白芷言听着“神话”还来不及笑出声,就被神君拖了小手,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