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章
“顾大人，这顾府可真是叫本世子开了眼界！祖母带着一群贱妾通房抢夺嫡长孙女的东西，真是闻所未闻！”
说完，裴臻冷笑了一瞬，作势欲走。
顾文州刚过来看到一群人如此就觉得不妥，本想阻止，却被裴臻制止了。
里边的人继续各自耍弄心机，他偷偷瞄着裴臻越来越冷的神色，早就吓得一头冷汗，此刻裴臻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哪里敢让裴世子就这么走，急忙拦在裴臻身前，道：“裴世子留步！留步！！”
裴臻停下了脚步，神色却更加冷峻起来
：“顾大人还有何事？”
“您误会了，事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顾文州本想解释一二，但被裴臻越发冰冷的眼神一看，顿时住了口，再发不出任何言语。
“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小家不平，谈何治国安民？我看，顾大人枉为臣子！”
顾文州被这一通叱责训得脸上一时青一时白，半晌无言。
早被裴臻的突然出现吓得呆立住的众人一直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喘，就怕做错什么的众人闻言才惊醒过来，忙忙请安不跌：“老妇，婢妾，臣女见过裴世子，裴世子万福！”
对于这群方才还一副贪得无厌模样的女人，裴臻眼神都未曾施舍一个。
顾文州见状，转向早惊得呆住的王氏等人，喝骂道：
“胡闹！你们方才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一点半点规矩？！”
对着带头的顾老夫人，顾文州只觉得这个母亲一直就只会给他添麻烦，但碍于孝道，没法说什么重话，只好埋怨道：“还有，母亲您这是干什么，怎么也跟着这群没有见识的妇人一起胡闹！”
“老爷，这可不关我的事儿啊！若不是刘氏撺掇，母亲她老人家如何会做这种事？”王氏哪里能背黑锅，急忙把所有过错推给最先提出夺琴的刘氏，担心顾老夫人扯她下水，还特意为她也美颜了几句。
只盼着顾文州心还是向着她的，还能指望一二。顾长云好不容易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裴臻，一时视线都快长在了他脸上，撕都撕不下来。
好不容易想起在裴世子面前应该矜持一点，便听到王氏的话，想着要给裴世子留个好形象，因此也跟着解释道：
“裴世子，您如此英明神武，自然能够辨别是非。我们没有想过要把姐姐的琴占为己有，只是想着如此好琴，想让姐姐给我们看看而已。谁料姐姐她左右推辞，不愿意让祖母和我们大家看上一看。”
说话的语气比起平日说话还要嗲上三分，柳初阳听得打了几个寒颤。
裴臻余光瞟到她的模样，微微勾起了唇角。
顾长云一直密切关注着他，以为是自己一番陈情得到了裴世子的嘉许，让他对顾长龄留下了恶感，一时心中雀跃，想表现出自己善良大度来，声音也更加嗲了起来：“裴世子，您就不要怪罪爹爹和姐姐啦！好不好嘛？”说着说着，身子便朝着裴臻移了几分。
这下不仅是裴臻，连他身后捧着凤梧琴的云霄都感觉到了不适。
裴臻复又沉下脸，并未答话，柳初阳看他模样，心里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云霄见自家世子的表情，上前一步冷漠道：“顾大人，这藏头露尾的不知是何人，如此接近我家世子。我怀疑她是想对我家世子不利！”他不客气的话，引得各位方才还在眼红顾长云得了裴世子青眼的姨娘通房幸灾乐祸的笑了。
顾文州却是被他不带一丝人气的声音吓了一跳，脸色一沉，“长云，你丢人现眼还不够吗？还不给我退下！”
顾长云自觉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委委屈屈地退了下去。
“老爷息怒，长云她还小，不懂事儿，您怎么可以这样说她！”王氏看宝贝女儿如此，立即心疼道。
“都是你慈母多败儿！看看这个逆女，被你教成了什么样子！！成何体统？！！你真是……”顾文州眼中凝聚上怒意。
他今日才发现原来一直以为温柔小意，体贴识大体的王氏还能如此顶撞他，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当初猪油蒙了心，才会放着高贵优雅的妻子不爱，反而被一个出身卑贱的女人蒙蔽了双眼！
王氏好歹是陪伴顾文州多年的人，对他了解颇深，此刻见他神色不对，立刻双眼通红含泪，泫然欲泣道：“老爷，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妾身？妾身在您身边伺候那么多年，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了解吗？我只是，只是担心您气坏了身子！”
她抬眼看顾文州脸色果然有了好转，趁热打铁道：“再者，咱们长云从小到大，哪里做错过什么事儿，她那么孝顺的一个孩子，您又不是不了解？
不过是看裴世子要怪罪于您，担心您这个做父亲的，这才为您解释几句，若是因为她说错了话，您何不看在她年纪尚小，而且是一番孝心呢？难为她如今那个样子，还一心想着您，您却……”
顾文州听到这儿，想到顾长云如今凄惨的模样，脸色稍好，眼中也多了一丝心疼。
再看看王氏，脸上依稀能看到往昔妩媚多娇的样子，想着她往日种种的好，心里一叹，他也知道，后院的女人私下里那些小伎俩，也知道她平日对他后院那些个妾室通房的种种手段，只是想着她有分寸，从来没惹出过什么大事儿，人又温柔顺从的，碍不到她的仕途什么，又给他生了聪明伶俐的长子，便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做不知晓。
此刻她如此伤心地说到往日情分，便不由有些内疚：“行了，你这么多年的付出，老爷我都看在眼里，如今也是个当妈的人了，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快别哭了。”
看原本还怒气冲天的顾文州被她几句话就糊弄过去，甚至还对着顾长云露出心疼和内疚，其他几个姨娘气得将手中帕子绞得紧紧的，面上俱是可惜和不甘。
柳初阳嘴角微勾，心想着怪不得这王氏能够得宠几十年，把她姨母和表妹压的死死的，甚至最后香消玉殒！这心机手段，特别是对顾文州性子的了解，可比这些姨娘通房高出不少。
可不是么，这两人，一个狼心狗肺，刻薄寡恩，又刚愎自用；一个两面三刀，舌灿莲花，可不正是绝配？！
“多谢老爷！”再次得偿所愿的王氏面上闪过得意之色，睁大眼睛看着顾文州，感动道。
“呵，本世子今日真是长了见识了！”在二人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时，裴臻开口。
顾文州这才想到他们竟然一时忽略了身旁的裴世子，还让他就这么站了许久，登时什么感慨都没了，连连告罪，并极力邀请他进厅内就坐。
“坐久不必了。本世子这才知道顾府原来竟是由个妾室当家做主，如此长幼无序，上下不明，尊卑不分。真让本世子长见识了！”裴臻冷冷拒绝，说罢不再搭理他，转向一直作壁上观的柳初阳道：“顾小姐，方才你走的急，把琴落在车上了。本世子在身后叫你，许是你没听有见，所以特意给你送来！”
“臣女谢过裴世子！多谢裴世子送臣女回府，又特意把琴给我送进来！”柳初阳听出他话语里的戏谑，中规中矩道。
云霄则把手中的琴递给柳初阳，柳初阳示意身后的翡翠接了过去。。
事情了结，裴臻并不打算再看这一家子奇葩，顾文州便自告奋勇要在前边儿带路：“裴世子，下官送送您！！”
不料裴臻并不领情，反而对柳初阳道：
“不知顾小姐可愿在前边领路，送本世子出府？”眼里俱是笑意。
“裴世子，我可以送您！”顾长云和顾文州同时迫不及待开口。
顾文州瞪了眼含期待的顾长云一眼，便也不管柳初阳答没答应，就急急忙忙替她应道：“长龄啊既然裴世子要求，你就代为父送送裴世子吧！”说着看她不动，还欲伸手推她一把。
但还没碰到，便换来裴臻冷冽如刀的眼神，他不敢再动，讪讪然把手收了回去。
柳初阳一看裴臻那表情，就知道他准什么没好事儿，便要拒绝：“禀老爷，我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妥当，我一介云英未嫁的女子，和裴世子始终男女有别，若是传了出去，岂不徒惹闲话？”
“有什么不妥？我看没什么不妥！在咱们府里发生的事，我看谁敢传出去！！你不用推辞了，裴世子让你送送，这是多大的荣耀？快去吧！。”顾文州有些焦急地对她摆摆手，吩咐道。
“是！”柳初阳要的就是这句话，闻言转身出了院子。
“怎么，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走出去很长一段，裴臻看着一个人闷头走在前面的少女，打趣道。
柳初阳有些郁结，“我不过一个小小民女，哪里敢不待见您堂堂定国王府世子？你说是吧？”
“还说不敢，我看你噎我噎得挺愉快的嘛？”裴臻也不计较她话中带的刺，解释道：“我当时不是正要提醒你么，可是你急匆匆的走了，我话都来不及说完，柳大公主，你也要讲讲道理吧？”
“好话都让你说尽了，我还能说什么？”柳初阳朝他翻了个白眼：“只是你也看见了，顾府里从上到下都是这样子的人，我这不是怕你不习惯么？”
“我能有什么不习惯的？倒是你，和这么一群人住在一起，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真的可以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