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
“如今想来祖母也消了气，我这就去和她求求情，饶过铃兰妹妹吧！”
柳初阳如此说，并不仅仅是敷衍方氏，说完她转身就朝着荣安院走去，方氏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她如此好说话，反应过来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往顾老夫人那儿去了。
一路上，柳初阳随意地跟珍珠翡翠说着话，偶尔也会和方氏聊上几句。
经过这短短几日，方氏也算是看明白了，不过几年不见，如今的大小姐早已非当初那个胆小懦弱，唯唯诺诺，任是谁都可以欺凌一二的小可怜了，说话就不免有些胆小甚微，说了几句，柳初阳看从她那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而她又一副战战兢兢的可怜模样，便放弃了继续和她说话。
这偌大的府里，自然是藏不住什么秘密的，方氏在梅园里那一幕立刻便传回了各位主子那儿。
而各位的反应不一而足。这边静淑院，顾静兰和她的姨娘舒氏相对而坐，她们可以算是所有人里最早听到消息的。
“姨娘，咱们以后要再低调一些，我有预感，以后这府里是平静不下来了。”顾静兰有些忧心忡忡的道。
听了她的话，舒氏也有些惊讶，微微瞪大了眼睛：“可是那大小姐真有那么厉害？我还清晰地记得，当年她和先头那个夫人是如何被府中之人欺压的，连几年前她被王氏捻到了庄子上也恍若昨日，不过几年没见，你说人的变化真能有那么大？”
顾静兰微叹口气，“人的境遇谁说得准呢？这几日生病，你是没看见她如今和过去早已大不相同了。
如今的大小姐看起来温和近人好说话，行事随意没心机，就有些人觉得她还是以前那个，想着怎么拿捏一二，捞些好处。”
顾静兰手执银剪轻轻挑了挑晃动的灯芯，这才接着和舒氏分析道：“可他们也不想想，没有心机的人能够因为得了裴世子相救不算，还屡次示好，又是送请柬，送人回府还带送琴撑腰的？没心机的人能够仅凭一次诗会就和京中极为重臣的千金成为朋友？没心机的人能够在祖母，父亲，众妾室还有顾长云的算计之下不仅毫发未损，和她做对的一个顾长云，一个顾铃兰，如今又是什么下场？”
如今她可算是看明白了，这位也是个惯爱扮猪吃老虎的角色，以后绝不会和她有什么利益冲突，以免落到和顾铃兰一样的境地。
舒氏身子骨弱，一年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养病。平日的汤药月钱还是多亏了顾静兰这个女儿聪明能干这才没有被刁奴贪了昧了，因此历来最听她的话不过。
此刻她虽有心有疑虑，但既然顾静兰如此说了，她也点头不跌应了。
之后二人约束下人不提。
有看的明白局势的，也有那等被钱财权势等好处迷了眼睛的。要知道今天裴臻把琴亲自送了过来，可令无数人眼红呢！
这边柳初阳可不知晓众人私底下如何，说着话，很快就到了顾老夫人院外。
一进荣安院，便看到顾铃兰面色惨白的跪在原地，看见柳初阳来，远远就露出了怨恨的神色。
“方姨娘，我看三妹这是还在恨着我，没有意识到错误呢，不如我先回去，等她知道错了，我再来和祖母求情如何？”柳初阳眼力过人，自然把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因此和同样看见她表情的方式笑吟吟地道，还故意把声音扬了扬，作势转身欲走。
方式哪里能让她就这么走人，那岂不是白跪了？连忙拦在她身前，讨好道：“大小姐您如此高贵善良的人，哪里会在乎铃兰她一个小孩子的负气举动，您说是吧？”说完看柳初阳没有反应，咬了咬牙，这才又道：“您放心，我今后一定好好教导她，让她再不敢如此任性妄为，和您做对了，好不好？”
柳初阳这才转回身来，绕有深意地看了满脸焦急的方式一眼：“哦？方姨娘你确定三妹她会听您的？”
被戳中痛处，方氏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当初她生下顾铃兰时，王氏就力压夫人，在府中独大。
但那时王氏身旁只有顾长云一个女儿，就觉得别的女人生了孩子会威胁道她的地位，因此迫不及待求了顾文州，硬是把顾铃兰从她这儿抢走了。
若不是后来她生了大公子顾长安，顾铃兰如今恐怕还养在她名下。
但顾铃兰虽说回到了她身边，但她不过一个不算受宠的妾室，物质上哪里比得上王氏，因此顾铃兰可谓一心想着回到王氏那儿去。
后来慢慢长大了，就开始埋怨起她来，说她没用，连个男人的心都拴不住之类的话，算是伤透了她的心。
可是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再坏也是她的孩子，她又能怎么办呢？
想着想着，不由悲从中来，真心实意的掉了泪。
看她这样，柳初阳反而对她有些改观了。这世上女子本弱，为母则强，方氏虽然柔弱有些小心机，可她对顾铃兰这份慈母心肠可谓真心实意，就怕顾铃兰体会不了她这份苦心。
“行了，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会让祖母收回成命，方姨娘你就放心吧！”出于感慨，柳初阳话语里多了一份真切，温和。
说完也不管再次呆愣住的方氏，径直走过顾铃兰身边，等顾老夫人身边人去通报。
顾老夫人早就知道她们过来所为何事只是觉得今日因为柳初阳的缘故，在裴世子面前丢了脸面，因此故意拿乔，让柳初阳多等一会儿。
但因为柳初阳如今和裴世子有关系，又搭上了御史中丞还有虎威将的女儿，她也不想和这个大孙女彻底交恶，知道她在外面等着，她只觉心绪烦乱，不过一会儿，便让人把柳初阳请了进去。
“祖母，孙女儿还以为打扰您老人家休息了。”他这些算计柳初阳并不介意，因为于她而言，这些别的小姐少爷可能会在乎这个府中最有话语权的老夫人，但她并不是真的顾长龄，因此完全不痛不痒。
此刻便率先给她递了一个台阶。
斜斜靠在软榻上的顾老夫人也不再端着，坐直了身体，皮笑肉不笑道：“长龄坐到祖母这儿来，过来是打算做什么？”说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柳初阳坐到她身边去。
柳初阳并不想在这儿久呆，因此恭敬行了礼，拒绝道：“多谢祖母好意。孙女儿来就为了铃兰妹妹，就不留下打扰您老人家休息了。”
顾老夫人也不坚持，直接痛快答应了，示意身边的婆子去外间传话，让顾铃兰起来。
柳初阳没料到她这么好说话，因此谢过之后，默默提高了警惕。
果然，顾老夫人酝酿了一番，便做出慈爱模样来，拉过她的手道：“长龄啊，今日祖母可不是要抢你的东西。只是想着你和长云铃兰她们都是姐妹，咱们顾府呢，就你们几个女孩最大，眼看也是要说亲的人了。
祖母也是想着你已经在诗会上大出了风头，自然不愁找不到好婆家。不像你其他妹妹，又没你的容貌，也没你的本事，祖母这才想她们得了凤梧琴，若能扬名，那咱们顾府才算真的荣耀至极了。
你们嫁的好，对顾府对你们的弟弟也是一种帮衬，将来他们出息了，你们在婆家这才有依靠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柳初阳听到一半，就觉得恶心的快听不下去了。她话说的冠冕堂皇，可她又是如何做的？
若是她真的如同她自己所说的这么关心孙辈，那缘何姨母和表妹作为顾府嫡妻嫡女，怎么就被一个妾室压在了头上，被捻到庄子上过活不说，还被王氏这个蛇蝎毒妇命下人折磨致死？
那个时候，她这个好祖母又在哪里？？？
说来说去，不过是给她的伪善和自私找借口罢了！！
柳初阳心内暗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点头道：“祖母的苦心我自是知道的。”
“嗯，知道就好真是我的好孙女儿！”顾老夫人对她的识时务满意极了，轻轻拍着她的手慈爱笑道。
柳初阳被她冰凉黏腻的手心碰着，只觉得像是握着什么冷血动物一般，汗毛倒竖，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弄倒这一屋子的人又让他们明日醒来察觉不出不妥。
正好此时方氏搀扶着顾铃兰进来谢恩，她这才借机抽出手来，站的离她远远的。
“多谢老夫人饶恕铃兰，她受到了教训，今后再不敢如此了。”方氏小意殷勤道说着拉拉呆立的顾铃兰示意她也说几句好话。
顾铃兰这才强忍了双膝那如同钻心般的疼痛，强笑道：“多谢祖母原谅，多谢姐姐为我求情。”
‘哟，这是转了性了？？’她如此大的转变，柳初阳还有些接受不了。想来是在外面方氏有劝解过。
“祖母也不是偏要罚你，只是你今日不顾咱们顾府颜面的所为，还有对你姐姐不知友爱，我不罚不行，如今你既然知错了就回去好好休息吧。”顾老夫人挥挥手，又道：“长龄，你也回去吧。我乏了。”
柳初阳就等她这句话，便应诺退了下去。。。
“顾长龄，你等等，我有话和你说！”出了荣安院，顾铃兰便不顾方氏的劝阻叫住了柳初阳。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