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心真黑

刘赟在胡家又呆了小半晌，和胡大夫交谈良久，才安心离去。刘赟来的时候心情糟糕，走的时候心情舒畅，甚至把昨天没有吟下去诗也续了出来。

过得几日，刘赟将也将这字母注音法琢磨了个透，愈发觉得字母注音法的绝妙简单易用。心里十分赞同胡大夫的观点：这西门卿将来成就不可限量，绝非阳谷能容纳得下的人物。

谁能想到，一个废物居然会有这般天翻地覆的改变。他自己改变不说，还引导和影响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也跟着进步，这就更加了不起了。

刘赟此时真的很庆幸当初刘能能和西门卿成为十兄弟。刘能只要紧跟着西门卿，日后的造化也不会小。

这才真的是古人所说的福祸相依。

刘赟将这厉害关系思虑一遍，决定助这西门卿一臂之力。帮助西门卿就是帮助自家孙子刘能，刘赟当下耗了三五天时间用心写了一道奏疏，反复确定无误后，通过阳谷县的官文驿道递往东京开封。

当今有宋一朝重文抑武可是人人皆知的，这注音新法如果得到官家的肯定褒奖，必定是文教盛事，想不出名都难。当然，如果西门卿得到嘉奖，他这个第一推荐人之功也是跑不掉的。好处多多啊。

刘赟没有把自己所做的是告诉孙子刘能知道，他想卖西门卿一个好，等到诏书下来了，给西门卿一个惊喜。缓和一下从前结下不愉快。

通过三四天的学习，这些人彻底掌握了新式注音法，当然，遇到不会读的字，还得先去问胡大夫，然后再用字母注音法标注一下，就好像后世的翻译一般，颇感麻烦，西门卿真心怀念后世的一本字典在手，天下汉字尽在我胸中的感觉。

想想秦始皇统一全国时，面对着七国的文字奏章是何等握草的无奈，难怪会做出震惊历史的焚书坑儒。

在西门卿的蛊惑下，昔日的十兄弟正在已脱胎换骨般的速度改变着，一个个都收起了过去的玩世不恭，玩劣不堪，变得好学起来，几乎达到了惜阴如金的地步，散学后，再没有人会四处无所事事的在阳谷县游荡，寻找乐子了。

就在西门卿在胡家私塾里混得春风得意时，这天下午刚交申时，一个家人匆匆赶到胡家来请胡大夫去西门府里看病，同时告诉西门卿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西门达病情忽然加重，已经昏迷了过去。小夫人特意交代要西门卿也一同回去。

从精神上灵魂上讲，一开始，西门卿和西门达的关系并不像他和小夫人那般亲近，可是随着这些日子的接触，西门卿也能感受到西门达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种深沉无言的父爱，现在听说西门达忽然昏迷不醒，顿时也没了继续学习的心情。便和胡大夫一同坐了驴车往家赶。

一路上，西门卿沉默不语。胡大夫也不好安慰他什么，只是问了那个赶来传递消息的小厮一些西门达的情况。小厮并不十分清楚，胡大夫只问了几句，就答不上来了。

胡家离西门府不远不近，有一条近道。这条近路就是菜市街。顾名思义，买卖和饮食相关的一条街，两边粮店、面店、酱醋铺子，生熟食店铺，摊位、鸡鸭鱼活禽、甚至有时还有一些乡下猎人捕获的一些野兔野鸡狼灌等野味也会在这条街上出售。

相对于阳谷其他街道来说，这里最为繁华热闹，因为活禽的缘故，这条街也最为肮脏了，有一段路上气味十分浓重难闻，西门卿走过一次后，宁愿绕道也不愿从这里抄近路。

今天情况特殊，为节省时间，不得不从这里穿过去。

这条街只有三米左右的宽度，两边的店家为了吸引客人，展示商品，又纷纷侵占了一些路面，这条街道愈发的狭窄拥挤了。不过，通过一辆驴车还是绰绰有余的。

眼看着驴车快要走出这条街道了，前面却被一群人将路堵得死死的，附近还有更多的人往那边跑过去，边跑边询问着：出什么事了？

旁边的人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过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想走个近道，却被堵了路，让驴车掉头吧，这条街街面狭窄，恐怕不易，再说，眼看着就差几十米就要出街了。掉头过去，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家里的病人可不一定等得及。

“胡爷爷稍等。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西门卿下了车，带着来宝来旺朝那群人堆走了过去。因为有来宝来旺两人开路，西门卿很快便挤到了里面。

人群中央，一个四十余岁的壮汉正一手抓住一个二十多岁小伙子的脖子领，恶狠狠地道：“踩死了我家的鸭子，还想逃！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西门卿这才看到那地上有一只被踩死的小鸭子，小鸭子旁边还有一个小袋，小袋敞着口，露出里面白花花的米粒来。

那小伙子衣衫破旧，满脸的惊恐之色，胆怯之色，大约因为被人拿住了脖子，已经说不出话来。

小伙子挣扎了几下，才喘过气来，哀求道：“大爷，你先松手，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没有想逃。”

旁边一个富态的绅士模样的人，手里握着一柄纸扇对着那小伙子道：“不管你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今天都不能让你走。俗话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今天你踩死了鸭子，必须赔偿。不赔偿，就放你走不得。”

“大爷，我身上已经没有钱了，你先放了我，多少钱，我一定会送来。”

“放了你？明天送来？哈哈，小伙子，你以为我是傻子不成？放了你，上哪儿去找你？说吧，哪里人，我让人捎信给你家大人，什么时候赔偿了我的鸭子，什么时候你再走！”

“好，我说，我是城西十二里河人，叫石勇，你叫人一打听就知道。你叫人跟我一起去，我保准赔偿你。”

“好，我就喜欢年轻人这痛快样。放了他，你跟他去一趟，让他家赔了我这鸭子钱，记得，八百文，少一文都不行。”

壮汉松了手，小伙子连连咳嗽。

见事情顺利解决，西门卿正准备转身，不料周围的人一听那富绅要小伙子赔偿八百文，登时炸开了，议论纷纷起来。

“八百文！八百文足够买四只大鸭子了。”

“这么一只小鸭子，最多不过三文钱，他居然要八百文，心真黑。”

“这小伙子倒霉了。”

“嘘，你懂个屁。要怪就怪这小伙子不长眼，他要是买米在李家粮店里买，不在对门买，就算是不小心踩死了鸭子，也不会被讹这么多。”

“原来如此啊，难怪李掌柜要讹诈他。”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摇头，提小伙子不值。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替小伙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