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大殿之上只剩下无尽的沉默。华丹靡和子契面对这样惊人的秘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郑穆桓今日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解忧脱罪,对于军须靡后宫的私事他并不感兴趣。
郑穆桓率先打破了沉默:“既然程议长已经将实情全盘托出,昆弥是不是该惩戒真凶,还右夫人一个公道?”
军须靡双目嗜血,拳头紧紧的握着,他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把程议长押入死牢,听候处置。”军须靡极力隐忍着,若不是为了保持在大汉使臣面前的仪态,他一定会一剑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对于男人来讲,最不能忍的就是自己的女人与别人有私。更不能忍的,就是自己悉心疼爱的孩子竟然不是自己的。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灭顶一般的打击,无论他是贫民还是贵为昆弥。
军须靡看着众人,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暴戾和愤怒:“像程议长这等蝇营狗苟的小人,他的话未必属实。诸位刚才听到的话,我不希望有任何一个今日不在场的人知道。”军须靡的手一用力,瓷质的茶杯片片碎裂在他的掌心,鲜血淋漓。
“我累了,华丹替我招呼下大汉的贵客吧。”军须靡起身准备离开。这也是他第一次毫不顾忌威仪的直接走人,可见今天的事情让他多么难堪和难办。
“昆弥!”解忧立刻喊住了他:“最起码昆弥应该把左夫人叫来问询一番的吧?”
“昆弥这样甩手离开是什么意思?我大汉公主所受的冤屈到底该如何解决呢?还是说,昆弥是想让右夫人就这样为左夫人顶罪?”郑穆桓声援道。
“不然你们想怎么样!”军须靡一声怒吼,完全丧失了以往的克制可自持。解忧也被他的这一嗓子吓得浑身一抖。
“昆弥,左夫人所犯下的罪行可能还不止于此。”子契站起身来,陈禀道:“她……”
“三王子!”解忧立刻打断了子契的话,用眼神制止了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军须靡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并没有注意到子契和解忧的眼神交流。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极力克制着自己:“你们让我先冷静冷静。在我想清楚之前,我不希望任何人节外生枝。”
就这样么?解忧深吸了三口气,也没有办法平息心底里的不甘和愤懑。委屈,难过,不公平,所有这些情绪一齐涌上来,让解忧恨的牙痒痒。她千算万算,本来以为可以给燕莎一个重击,却没料到,军须靡对于燕莎的袒护竟然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解忧坚持道:“我知道细君姐姐和少夫公主的事情惹昆弥不开心了,可是身为一国之君,这等伤心事我相信昆弥是有足够的能力克服的。但是,谋杀少夫、在议会的茶水里下毒、又加害于我,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希望昆弥能分得清孰是孰非,主持公道!”
被解忧一步步逼迫,军须靡的怒火更盛了。突然间,大殿的门被缓缓的推开了,军须靡身边侍奉着的老侍卫带了一个中年侍女走了进来。
那侍女解忧认得,是主管乌孙王庭中女眷怀孕生子的女官,她也曾经去过解忧的风雪楼几次。
侍女喜不自胜,高声禀报道:“恭喜恭喜,婢子是来禀告昆弥,左夫人有喜了!”
“什么?!”军须靡脱口而出,他震惊极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话。
那侍女被军须靡的反应吓到了,军须靡铁青着脸,怒意还没能被喜悦赶走,而众人的神情也非常的严肃紧张,那侍女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她赶忙解释道:“是的。左夫人有喜了,刚刚大夫才去给左夫人瞧过,错不了的。本来我也想等昆弥忙完了再来的,可是乌孙有规矩,有喜了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孩子的生父,不然会不吉利的。我也不敢耽误了吉时,所以就赶紧来请昆弥了……”
解忧如遭雷击。这个孩子也真是会挑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她当初锒铛入狱的时候,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救了自己一命,那时候燕莎也放了她一马没有赶尽杀绝。而现在,燕莎若真怀孕了,她的计划就完全泡汤了。
恰在此时,又有一位侍卫跑了进来:“昆弥,八百里加急信件!”
“呈上来。”
军须靡打开信件后瞄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比听闻了燕莎怀孕的消息还要震惊!
他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双手微微颤抖着,不一会儿,他的脸色开始红润起来,一抹笑意爬上了他的眼角,随后的唇边,而后,他整个人都开始振奋了起来。他将那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右手握拳砸着摊开来的左手,开始在原地一圈一圈的踱步。
最后,他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兴奋的对众人宣告道:“翁归找到了!他要回来了!”
解忧一个闪身,差点没站稳。什么?昆弥说什么?翁归要回来了?找到翁归了?
解忧只感觉自己浑身颤抖了起来,一股热流从心底涌上了脑袋,就要从眼睛里夺眶而出了。她和军须靡一样激动的不能自持,只能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不要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反常。
“找到翁归靡了?这是真的么?”华丹靡也激动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去就要抢军须靡手里的密信,然而伸出手去才发现这密信是只有昆弥可以看的,自己是不能看的,就又眼巴巴的把手缩了回来。
军须靡此刻恨不能与所有人分享这个令人愉快的消息,他也不顾及什么君臣有别了,直接将密信递给了华丹靡。
“是成吉将军的信。七神骑已经与翁归接上了头,他们已经去接翁归回边境兵营了。不会错了,有七神骑在,翁归一定能平安回来的……不会错了,不会错了……”
华丹靡不住的念叨着“不会错了”,就差欢呼雀跃了。子契也惊喜万分。军须靡的情绪也终于在接连不断的喜事的冲击下,回复了正常。
见解忧双目赤红浑身颤抖着,军须靡误将解忧的激动以为成了悲伤,以为解忧还在为自己的冤屈而较劲。
“右夫人。”军须靡又回复到了以往的温柔和平和,“我知道右夫人受了很多委屈,心里很是不平。然而此事错综复杂又牵扯甚广,不能草率行事。而现在,左夫人和你一样有了身孕,而失踪了这么久的左将军也刚刚有了音讯,诸事繁多,右夫人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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