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毕，两人轻声轻脚的走出房间关上了门，来到楼梯口，施凤云随口问道：“你爸爸这么晚去你房里做什么呀？”

仇音音表情有些微妙，她看了一眼施凤云，只是含糊的说了句：“哦，没什么，爸爸只是来向我道句晚安，没想到他喝醉了，自己却吐了。”

施凤云倒也觉得正常，以前季东海也都有向音音说晚安的习惯，虽然这次很晚了，而且还喝醉了酒，但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便没有再多想。

但在仇音音看来，刚才季东海对她所说的话，她一直都以为是养父太想念妈妈的缘故，而且，这也是养父这么多年来没有和凤姨结婚的原因，想到这，仇音音反倒是有点替凤姨感到委屈，所以，为了不让凤姨伤心，她也不敢把这个秘密告诉她。

一个悲情的女子却同情着另外一个女人。

……

医院里，也是夜深已久，陈圣国却躺在病床上越发有些难受，这已经是他醒来后再一次的感到不舒服了，白天的时候，护士已经为他打了一剂止痛针，让他暂时止住了伤口的疼痛，但现在看来，伤口显然愈合的并不理想。

但在医生和护士看来，问题并不是出在手术伤口上，龙英也看出，自从手术过后，陈圣国的情绪一直不好，龙英知道，陈圣国是在想他的儿子了。

这是因为，在他旁边的十一号病床，前几天也住进来一位病人并做完了手术，此时，那位病人身边正有着家人的陪伴，悉心照顾着。

陈圣国每当看见这一情景，情绪就会低落，在病人做完手术身体最虚弱，精神最为脆弱的时候，这一情绪体现的尤为明显。

虽然有着龙英的照料，但他所感伤的并不仅仅是眼前的照顾，他想到了以后的生活，以后就这样孤独的过下去吗？

他对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嗜赌成性，抛妻弃子，没有儿女情，现在又怎么能再指望儿女对自己有情呢？他终于有所感悟，但似乎已经太迟了。

“我好难受啊……”陈圣国不断呻吟着：“我的肚子好胀，好难受。”

龙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是不断的为他擦拭着额头上生出的大滴汗珠，她完全能够感同身受，知道陈圣国现在非常的痛苦。

“龙英，我是不是快死了？”陈圣国那苍白的脸确实有些吓人，嘴唇也开始变得干裂。

“陈大爷，你不要胡思乱想，医生说这是术后反应，再坚持两天疼痛就会好转的，你再忍一忍吧。”龙英只得再用棉花签沾着水，在陈圣国嘴唇上涂抹着。

“你对我这么的细心照顾，真是麻烦你了。”

“哪的话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嘛，陈大爷你又何必说这些。”龙英此时希望陈圣国能够不要再多说话，安心的睡觉，而且旁边的病人都已入睡，也不想打搅到其他病人的休息。

没想到陈圣国却突然的激动起来，眼角变得开始湿润，嘴唇微微颤动，想要哭却哭不出声。

“我这种人，不配你这样的照顾啊！”他情绪终于失控，自责难当，禁不住还是抽泣起来。

龙英被他这突然的状态惊吓到，错愕的看着他：“怎么这么说呢？陈大爷，你这样的情绪对身体可不好啊。”

龙英有些着急，她现在倒是困意全无，但还是要考虑到陈圣国的病情，睡眠对他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这么多年来，我的生活如同一潭死水，渐渐地黑去、老去，我以为我习惯了……”他哽咽着，回忆着过往，像身体里的血像要往外流，想要制止却止不住。

“这都是报应啊！我这样的人是不应该有好下场的，我的妻子、儿子，我……亏欠他们太多了。”他越说越激动，眼泪已是顺着眼角流淌了下来。

“陈大爷，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龙英为陈圣国擦拭着眼泪，虽然她也很痛恨陈圣国的所作所为，但此时，她的心里也变的不是滋味。

这种薄情寡义的家庭悲剧，她深有体会，这样的嗜赌男人也是所有女人都最为痛恨的。但眼前的这位老人，龙英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恶劣男人，也只是听他自己在这里不断的忏悔。但此时，看他已是风烛残年，虚弱到不能自理，又是自己所要照顾的病人，她也只好尽可能的安慰他，不能让这种情绪使他的病情变得恶化。

“你是不是疼的很严重？我去找医生过来看看吧？”龙英看他越来越难受的样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想去找值班医生解决。

“我的肚子好胀，好难受……”陈圣国重复着这句话，始终感觉肚子胀，不像是刀口的疼痛。

龙英来到护士站，把情况先跟护士说明，护士为陈圣国量了下体温，发觉体温还算正常，只要没有明显发烧症状，病人的病情就还算稳定。可病人难受难以入眠，总得想个办法先让他睡觉啊？

女护士只好叫醒了值班医生，医生也是个女性，年龄并不大，好像是从医学院刚毕业，参加工作不久。在了解情况后，龙英询问医生是不是可以再给陈圣国打一针止痛针好让他入睡，可医生立即表示了反对。

“这种止痛针一天最多也只能打一次，而且也不能频繁的使用，打多了对病人没好处的。”女医生严肃的说道。

龙英能够理解，白天刚给陈圣国打过一次，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怎么也不能再使用了。但是，陈圣国现在这么难受，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女医生坚持认为这些只是病人的术后反应：“只能让病人自己忍耐了，我感觉还是他的情绪引起的反应，应该让他放松情绪，不要总想难过的事情。”

龙英点点头，女医生说完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值班室内，她只得又返回到病房，陈圣国依旧在那呻吟着。

“肚子胀，肚子好胀啊……”他的呻吟声越来越大。

龙英虽然已经十分疲惫，但她还是尽力的安慰着陈圣国：“陈大爷，医生要你忍耐，坚持，不要再难过，想办法让自己睡着，明天就会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