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王府美人
作者:弓子      更新:2020-03-09 21:34      字数:3483

我落寞的回到王府时,王府大半已经熄灯就寝。

守门的侍从领着我回到落霞院时,院门口守着的竟不是我家檀木,是一位翩翩白衣的男子,衣襟半敞,一幅昏昏欲睡感。

五官深刻,那双上扬的瑞凤眼,瞳孔接近眼角,看向我时,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我还没开口,就听他在那惋惜:“还以为金陵第一美女多好看呢,也不过如此。如意也真是夸夸其词。”

敢直呼王妃闺名,又穿着如此不得体在王府随意流窜,实在难教我不怀疑他是辛夫人男宠。

“你是哪家花楼出来的小白龙啊,说话这么放肆。”听闻京城有几家花楼里,养着许多长相妖艳的男子,□□送给位高权重的官员玩乐。我原本也想涉足此行当的,反正养姑娘,养男宠,都差不多。安哥听后,除睡觉如厕之外,阴狠的瞪了我几天,我便打消了念头。

男子挑眉看了我一眼,我身旁的侍从埋头离开。

“本小姐要休息了,你那凉快哪呆去。”我佯装怒道,一般来说这些青楼出来的小倌,最是会察言观色,恃强凌弱。最爱干的事,莫过于孔雀开屏。我此时不与他好脸色,他反而觉得无趣,离开。

男子拉了拉宽松的衣襟,散漫的朝我走来,一脸调侃:“我觉得这落霞院就是最凉快的地方了。”

简直是不知进退。

“好吧,你就在这凉快到天明吧。”我打了个哈欠,无视他往屋里走,今天实在累到了,画了一上午的绣样,胳膊好酸。

“让你走了吗?”身后的男子,一改轻浮的语气,声音低沉,带着怒意。

似乎,有点被无视的不甘感啊。

我懒得再理他,一个被宠坏的小倌而已,回应他的是我一记重重的关门声。

檀木一直警惕的守在屋内,我进来时,她已经备好热水,在浴桶旁等我,看来是知道我回来了。

我揉了揉头发,解开衣服,坐进浴桶内安眠。

不知是太累,还是最近心事太重,梦里又回到那到那个荒山上,眼前一片血色,什么都看不见,我努力回忆对京城不太熟悉的地形,期盼着下一刻,就有人来救我,将我抱到怀里,保护我,带我回家。

忽然,我感觉到,前面有脚步声,我满怀希望的爬过去,嘴里微弱的求救声:“救救我,救救我。”

终于摸到一双厚实战靴,我高兴的恳求道:“我是当今相爷的义女,求你救救我,相爷一定会重谢的。”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轻哼了一声,随后笑起来。

那年我千辛万苦逃出来,没有等到谁来救我。什么也没等到,等到的反而是竹战的冷笑声。

“公主果然没有猜错,你倒是狡猾的狠啊,装死逃出来了。”竹战的声音从上方冷硬的传出。我恍如掉进冰窟,甚至绝望的想自行了断,与其被他带回去,继续受折磨。

可是,我还想再拼一把。

竹战将我捞起来,提在手里,往山下拖。其实这样反而更慢,但我估计,他是嫌弃我身上脏得不像样。

“如果我是你,为了公主,反而应该放了我这个囚犯。”我虚弱的说道。

竹战没有反应,脚步声沉稳。

“如果我死了,南阳公主便能放心的嫁给祁孝廉了吧。可是祁孝廉对公主的态度,你又不是看不到。在国子监上课时,南阳公主打扮得那样好看,放下身份,讨好公主殿下,祁孝廉一点都不为所动,你是不是觉得祁孝廉不配。”我啰嗦到。

“而我与祁孝廉早订了娃娃亲的,将来必定要嫁给他的,有我在一天,我必定不会让南阳公主嫁进相府,你倒是尽管杀了我。”我故意激他。

“你以前跟南阳公主进国子监的时候,又不是没看到,祁孝廉对我多呵护,为了让我高兴,不仅带我违背宫规进宫,还替我伪造身份,你以为有我在,他会娶南阳吗?”我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头昏沉的厉害。

最后在竹战的手下昏过去。

再次醒来时,在相府里。

后来,竹战把我扔到相府的后门了。我赌赢了,我一早就觉得竹战看南阳公主的眼神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直到我瞎了以后,回忆起相府的点滴,那些邀请母亲游玩的男子眼里,就是这样的爱慕眸光。

竹战并不想南阳将来嫁去相府,这是任何一个有爱慕之意男子不愿看到的。

我在相府逗留三日后,母亲将我带回金陵。

临行前面对祁清风只说,妆家的人,不适合待在京畿重臣家。

我不知道没有我这出事,母亲最后会不会嫁给祁清风。

半夜,我又被这个梦惊醒,看向窗外,下雪了。

王府里早已全部熄灯,能看到的灯光,只有不远处相府的霓虹,在雪中闪亮。

我披了件外衣,走到窗边,看向相府苦笑。

说实话,我与祁孝廉相识得早,早在他没有这身绯色罗袍官衣,和位高权重前,那时的他不会步步为营,我也不会趋利避害。我眼睛失明的那半年,他休朝来金陵照顾我半年,就在妆府里的那件竹屋里。因为他当时与南阳有婚约,不好让外人知晓住在妆家。他就在那间竹屋里,陪了我大半年。

说没有片刻感动,我自己都不信,可是年少时遇见过那样惊艳的人,以后,还怎会喜欢别人。

第二日,辛夫人一早过来,说是带我去延福宫游玩。

延福宫是皇室宫外的行宫,我大抵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见我没有回应,她说今日,皇上会带薏红姑娘去行宫赏雪。

我望向屋外势头仍不停的雪花,有点退却。

但想到最晚也没办法赴薏红的子时约定,今日,是该找机会见她。

我答应了,辛夫人高兴的让侍女进来为我梳妆。我看向那些素净的棉袍才放下心来,大不了就说自己感染风寒,到时戴个面纱就好。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玄武街头,即便下雪,路边仍然有小贩摆摊。这样的天气,也许少了人逛街出门,却也少了竞争对手。

延福宫在皇宫的东面,据说里面修建的比皇宫还要奢华。

我随着辛夫人,进了延福宫,出来迎接的太监说,皇上早到了,在普陀山那赏雪景呢。

辛夫人拉着我进去,我假咳了几声,从檀木手上接过面纱戴上:“可能昨日受了风寒。”

辛夫人见我戴上面纱,没有怪罪,表情反而担心到:“姑姑照顾不周,今晚多在房里烧些碳。”

我点头,跟着她进去。檀木却被拦在门外等候。

远远看见一座形似佛陀的小山,上面盖着薄雪。

一行红衣紫群的美人围着一个身穿明黄长袍的男子。

那便是当今皇上?。

“你受了风寒,不便面圣,我让人带你去长亭那边等着,一会就叫薏红姑娘去那里寻你。”辛夫人体贴道。

不用面圣,我乐得自在。跟着宫女往长亭那边去,心里还是犹疑:“真的不用先向陛下行礼?陛下得知,不会怪罪辛夫人吧?”

宫女没有回答,只是尽职将我带去长亭。

说是长亭,不过是一个人工湖边的一座别致些的亭子,仿的是冀州的紫霞湖的景。这皇上是要把天下名景都搬回家?

我坐在亭子里,让宫女去取点点心,不时望向远处,不见人影。

过了好久,没有等来薏红,反而等来了昨夜王府里那个白净男宠。

想不到这人颇受宠爱么,辛夫人逛延福宫赏景,都不忘叫上他。

“咦。今日为何遮住脸,难道自知没脸见人。”男子调侃道。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雪,气势不输道:“比不得某人,连自知之明都没有。”

男子也学我拍了拍肩头的落雪,自顾自自的走近长亭,倒了杯热茶:“诶呀,这么好的茶水,竟用来招待你,真是浪费。”

我依旧看向长亭外的路,怼道:“这红袍就算是好茶了?当真是井底之蛙。”

他却不理会我话中的贬低之意,玩味道:“大红袍是大宋最好的茶,市面上售价五十两黄金一两,在各大茶馆均是叫价最高的茶,听说你家就是做茶楼生意的,难道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这些叫价不过是茶叶贩子垄断了茶叶,与茶楼联合制造的噱头罢了。就像红颜馆的头牌,其实比头牌好看的有才艺多的女子不少,不过人们爱看的不是头牌的才艺美貌,喜欢的是她的名气,多花的那些银子不过是换的面子。

“难为你在京城呆了这么久,竟连真正的大红袍都不曾喝过,这哪里是大红袍,不过是祁门红茶多在火上培了会而已。”真正能识别茗茶的人太少,很多茶楼在秋季缺货时,常用祁门红茶代替卖。

我这么一说,他果然脸色发青,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脸,冷哼了几声。

“就像这座延福宫一样,就算仿来再多的名景,也不过仿造。与真品相差太多,在真正见过这些名景的人眼里,就是一笑话。“我本想挫挫他锐气,说话有些过了,就叹道:“不过这也是一座古往今来最奢豪的宫廷了。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为国事日夜操劳,哪有闲情跑到关外看这些美景,也是能理解。”

这时,远远看见一行人走过来,为首的竟是一身纱衣的李曼珠,难为她寒冬腊月穿这么凉快。

我见他们势头不对,正打算悄悄离开。忽然身后一道大力拉住我的手臂,我转身看向这位辛夫人男宠,他脸上全然没有小倌讨喜的笑脸,浑身散发着威严,嘴角紧抿,眼神锐利。与方才嬉笑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有种不安,真是第一次,看一个人,看走了眼,他是个比我还会伪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