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陷害太子
作者:天言它它      更新:2020-03-18 04:18      字数:5586

东宫内,太子司马遹正在惶恐不安。今日早朝时,贾皇后的爪牙们又收集了许多对他不利的证据肆意攻击他,若不是张华拼了老命地在朝堂上力抗群敌,恐怕自己是要被贾后当场就给废掉了。他在东宫内转来转去,既不敢去找张华商议,身边更是没有能人可以商议,急得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吩咐宫女备好酒菜,独自和气闷酒来。司马遹悔恨当初没有听进裴权的劝阻,只怪自己当初性情刚烈,明知贾谧仗着贾后的地位而尊贵,却还要意气用事,当时詹事裴权便劝谏自己:“贾谧很受皇后的宠爱,对你也是万般不服,如果有一天搬弄是非,那你的麻烦就大了呀。如今,你应当谦虚礼让,以防其变,务请贤士,辅翼自己。”司马遹回想当初贾后在朝堂屡次张扬自己的缺点,现在果然已经传布到朝野远近,他如今很懊悔没有听从裴权的忠言。

当朝野上下都知道贾后有改立太子之意时,中护军赵俊曾经多次恳请自己发动政变废掉贾后,但是自己却不听忠言,悔恨呐!他当初本想与贾谧的妹妹联姻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却不料遭到了贾后的极力反对,贾皇后将王衍的小女儿王惠风赐给了自己,而现在呢,贾后却又将她赐给了贾谧,司马遹心中为此愤愤不平,狠狠地说了一些不满的话,不过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说过的话便立即传到了贾皇后的耳朵里。

贾皇后坐在龙椅上梳着猫毛,前来告密的线人将太子的情况叙述详尽后,贾皇后吩咐贾林赏赐了她许多金,这家伙一高兴继续说道:“皇后,奴婢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是否讲得?”贾后看了她一眼说道:“讲吧,恕你无罪!”因为得了赏赐而兴奋着得宫女叩头说道:“皇后娘娘,太子暗地里曾咬牙切齿地说过,他说,他说等皇后娘娘死了以后,定要鱼肉贾氏族人。”贾后一听气得将黑猫一甩,黑猫被摔得“喵呜”一声跑了,她挥了挥手,那宫女吓得赶紧退了出去。贾林走上前低声说道:“皇后娘娘,这太子当真实太忤逆了,如果等到他居帝位时,他定会效仿以前废杨氏的旧例,杀了我们,那,岂不是是易如反掌。不如早些安排废掉他,另立太子......”贾后阴沉着脸点了点头:“说得好,是到了该决断的时候了......”

元康九年腊月,明日就是腊八节了,雅竹苑内却毫无过节的气氛,九爻的身子才刚恢复一点,众人还都沉浸在失去丹青的悲痛之中,谁也没心情提及过节之事。九爻躺在暖阁的榻椅上看书,张韙散朝后便踏雪而来,他一走进暖阁便让豹子帮他除去沾满雪花的大氅,走到炭火盆便暖暖身子才靠近九爻身边:“九爻,今日身子可好些了吗?外面下好大的雪,等会儿,我的手太冷了,我先暖一暖。”九爻微微一笑说道:“没事,我一直躺在这里边,很暖和的,来,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张韙紧握着九爻的手撒娇地说:“你喂我喝。”九爻羞得脸色绯红道:“别闹,被人看见了。”不过,九爻拗不过他,便看了看门外,确认没人后喂他喝了。张韙握着九爻的手说道:“九爻,明日就是腊八节了,我与父亲说了,这个腊八节我就在陪你在雅竹苑过,父亲也同意了的,你可不许赶我走。”九爻点点头,她想起来都城的第一个腊八节,想起丹青不免一阵心痛,她眼中的泪水滑落,丹青的惨死如同钉在她胸口的利剑,刺痛着她的心。张韙轻轻地帮她拭去泪水,安慰道:“九爻,别难过,你是丹青最爱、最关心的人,所以,你一定要保重身子,以慰丹青在天之灵。”九爻眼神深邃如星,她思念丹青之心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丹青对她的至爱之情更是旁人无法了解的。

为了转移九爻的思绪,张韙将今日早朝时的事情一点一点地向她叙述,九爻听着听着,忽然说道:“等等,你刚才说,今日早朝时贾皇后会太子的态度一改往日的严厉,还说要办家宴?”张韙点头答道:“是,皇后今日对太子比以往都要温和了许多。”九爻沉思半晌后对张韙说道:“文锦,这里有蹊跷,往常的贾后对待太子一直都是鸡蛋里挑骨头,今日为何突然转性了呢?除非,除非她有了新的想法或者决定......文锦,你要提醒张大人,要小心她另有阴谋。”

腊八节这日,朝廷休假三日,众大臣都各自在家中过节,张华也不例外,他在书房与张韙兄弟俩一边喝茶一边说着话,张华捋捋长须说道:“行了,你们都各自回府吧,这三日就好好歇息,不用过来问安,去吧!”张韙没有向往常那样马上离去,而是若有所思,他沉吟片刻后说道:“父亲,您有没有发现昨日在朝堂之上,皇后对太子的态度与往常不同?”张华听了不禁沉思,他想了想后点头答道:“好像是没有向往常那样责难太子,而且,连那些经常针对太子的大臣们也没反应了,文锦,你的意思是......”张韙望着父亲答道:“孩儿是想提醒父亲小心皇后那边......”张华的脸色越来越严峻起来,他起身在书房内踱着步,反复思考着,然后他想张韙说道:“为父会注意的,你去吧。”

申时时分,显阳殿内灯火通明,宫女们忙碌地准备着腊八节的各种食材、酒水、水果等,黑色和皇后并坐主位,太子司马遹和贾谧相伴左右,殿内一片喜气洋洋,太子司马遹难得没有被皇后训斥,皇上心里高兴着便喝了许多酒。贾后忽然笑着说道:“皇上,您是喝多了,贾林,快扶皇上去歇息吧。”贾林应声扶着皇上离去,不一会,他有折返回来禀报,说皇上突感身体不舒服,贾后闻讯赶紧起身去了内室,不一会儿,又传太子入内侍奉皇上,司马遹赶紧跟着贾林入别室。待他走进去后,却不见皇上和皇后,贾林说要让他在此稍候着,司马遹坐等无聊,这时,皇后的贴身宫女陈舞端来一叠醉枣,她媚笑着对司马遹说:“太子,这可是皇上特意赏给您的,金贵得很,您尝一尝吧!”陈舞一边说一边将醉枣塞进太子的嘴里,一直哄着他吃完了整盘的醉枣才罢手,这时候,司马遹已经醉得不行了。陈舞拿出黄门侍郎潘岳模仿司马遹平常的口气写的草稿,逼着他抄写了一遍,因司马遹迷乱不能分辨,他只能依照草稿而写,笔画不全得地方,贾后令潘岳给补上了。贾皇后拿着司马遹抄写的手稿满意地哈哈大笑几声,她吩咐刘悦将司马遹即刻押送金墉城禁闭,然后又吩咐贾林道:“即刻传皇上口谕,命所有文武大臣明日早朝,不得告假。”

张韙正陪着九爻过节,忽然父亲派人来通知他速速回府,有要事相商,他说了句“知道了,你先回府,我随后即到。”张韙愣了愣对九爻说:“奇怪,我来雅竹苑之前见过父亲的,明明朝廷休假三日,为何突然间,皇上口谕明日早朝?”九爻沉吟后说道:“我预感是朝中发生了大的变故,文锦,你赶紧回府,等等,请提醒张大人:尽人事,顺天意。”九爻目送张韙离去,她一直盯着门外的大雪看了很久很久......

自接到皇上口谕,张华内心忐忑不安,他预感明日早朝将发生重大变故,却始终无法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直到张韙兄弟俩赶来,他将贾林前来传皇上口谕的大致内容重复了一遍,张韙紧张地问道:“父亲,您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张华摇摇头答道:“不知,但是,我有预感,明日早朝定有大变故,你们兄弟俩切莫开口说话,切记!”张韙想了想又说道:“父亲,若朝中真的是发生了大变故,孩儿劝您,您还是设法隐退才好。”张华摇摇头说道:“若真发生了大的变故,为父就更不能在朝堂动荡不安之时隐退,为父最担心的便是皇后强势废太子。”张韙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父亲,便将九爻的话转告:“父亲,孩儿离开雅竹苑之时,九爻让我转告您一句话:‘尽人事,顺天意。’”张华深深地看了看张韙,缓缓点了点头,父子三人整夜待在书房内彻夜未眠。

次日早朝,太极殿上众臣来的都比往日更早,人人显得心事重重,惶恐不安。晋惠帝和贾皇后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满朝文武,晋惠帝当然是一副迷糊未醒的状态,贾皇后却是精神抖擞,她起身目光炯炯地走前几步朗声说道:“本宫原想放众爱卿三日假期,今日突然急诏众臣早朝,是因为,有人来报,太子欲谋反之事。”殿下文武大臣像是炸了锅似的,惊愕不已,纷纷说道:“什么?太子谋反?”“是真的吗?”“怎么就谋反了呢?”“这可怎么好?”贾皇后望着大臣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样子,她给了黄门侍郎潘岳一个眼神示意,潘岳立即拿出司马遹抄写的手稿对晋惠帝说道:“皇上,请看,这便是太子写下的手稿。”贾林快步上前接过手稿递给晋惠帝看了看,晋惠帝看着手里的手稿颤抖地望着贾皇后,然后结结巴巴地说:“太子竟敢写这样的话,现在我就下令赐他死。”贾皇后故作姿态地宽慰晋惠帝说道:“皇上,事情尚未清楚,切不可冲动,贾林,皇上累了,扶他回去歇着。”

贾皇后拿着手稿看了一边,她慢慢走下台阶走到赵王跟前说道:“皇叔,还是您先看看吧!”赵王接过手稿一看也是惊愕得很,贾皇后看了看说道:“刘悦,你来读给众大臣听听。”刘悦接过手稿朗声念道:“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当手了之。并与谢妃共要,刻期两发,勿疑犹豫,以致后患。茹毛饮血于三辰之下,皇天许当扫除患害,立道文为王,蒋氏为内主。愿成,当以三牲祠北君。”刘悦读完后,贾后命人将手稿给每一位大臣一一看过,众大臣无不惊愕,却谁都不敢说一句话。张华忍无可忍地站出来,他向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老臣以为,太子断不会写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定是被奸人陷害的。”裴頠也站出来说道:“臣附议。”张华还想继续为太子申辩,张韙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张华强迫自己隐忍着。贾皇后环顾殿内众臣各怀心思,她唯恐事情有变,快步走回到龙椅边,声音强硬地厉声喝道:“被陷害?平日里,太子对皇上和本宫的怨言还少了吗?皇上刚才说赐太子死罪,本宫念其始终都是皇上的骨血,免其死罪。来人,司马遹意图谋反,贬为庶人,即刻押往金墉城禁闭。”

赵王府内,孙秀陪着司马伦在书房内喝茶,司马伦得意地笑着说道:“想不到啊,皇后竟然这么亟不可待地废了太子,这倒是更让本王省心了,哈哈哈”孙秀附和道:“是呀,皇后下手可真快,估计她的下一步棋就是要扶贾谧登上太子之位了。”赵王忽然神情严肃起来,他靠近孙秀问道:“难道,咱们就坐等她成功地重新立太子?”孙秀一眯眼捋着胡子答道:“当然不能,现在到了该咱们出手的时候了。”赵王凑得更近些问道:“哦?怎么讲?”孙秀手一扫答道:“她的棋下完了,接下来,咱们要重新下一盘好棋。”

张韙在回府的路上竭力劝说父亲就此隐退,张华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回到书房内,他对张韙兄弟俩说了一句:“你们各自回府,为父想一个人静一静。”无奈之下,张韙只好无奈地回到了雅竹苑,暖阁内九爻一个人面对这棋盘沉思着,他缓缓走到九爻对面坐下。九爻手执黑子抬头看了看张韙,然后温柔地问道:“文锦,怎么了?”张韙悻悻地将今日早朝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九爻听了眼神一亮,沉重地说了一句:“该来的终于来了!”,她果断地落子,然后又盯着棋盘陷入沉思中......

张韙只好起身轻轻地退出暖阁外,刚好德叔走了过来,他迎上前问道:“德叔,您找九爻吗?”德叔说是,张韙又问:“是急事吗?如果不急的话,我想和您说说话。”德叔点点头说不急,然后领着他沿着廊亭走上了假山的凉亭,两人站在凉亭内望着周边,张韙指着飘香酒楼问道:“德叔,那是飘香酒楼吧!原来在这里可以将酒楼三楼的雅间看得很清楚。”德叔点头说:“是的,那时候,小姐知道公子每日午后都会在酒楼喝酒,小姐就站在这里痴痴地远望着三楼雅间方向,直到累的站不住了才回。”

张韙听了心里一阵阵绞痛着,想想自己那时候,以为九爻抛弃自己而借酒消愁,怎知九爻却只能站在这里独自伤心忧虑,自己是不是太自私、太幼稚了?为何总是无法了解九爻内心的痛苦,为何总是让她为自己忧心呢?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对德叔说道:“德叔,九爻是不是觉得我太幼稚,太无能,觉得我无法帮她分担痛苦和困难啊?”德叔望着他慈祥地问道:“公子为何这样问话?”张韙叹气道:“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九爻将所有的痛苦、家族仇恨都深埋在心中,虽然,我不知道九爻的事业究竟有多大,但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我也能猜到一二。九爻常年施粥赈灾,使的都是自己的钱财,若没有庞大的经营,又怎么可能支撑得下来。她身子这么弱,应当是长期如此呕心沥血所致,她有怜悯天下众生的心,她想为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谋一片清明的世界,可是,谁又能怜悯她,谁能给她一个清明的世界呢?”德叔被张韙的一番话感动得老泪纵横,想不到这个从未经历过风雨的高门贵公子哥竟然能如此通透地理解九爻心中的理想,他激动地握着张韙的双手说道:“你呀,你能给她任何人都给不了的温暖和幸福。”张韙皱了皱眉答道:“我能吗?我不知道,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九爻的家仇是什么;九爻每日里都在操劳,可我也不知道她都在忙些什么;比如刚才在暖阁内,她就那样苦苦地陷在沉思中,我根本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觉得自己很无能,什么也帮不到她,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眼睁睁地看着她受煎熬......”

张韙双手捂着脸低头坐在凉亭冰冷的石凳上,德叔看着他如此心疼九爻的神情,也不禁感动得想将九爻的一切都告诉他,可耳边却想起了九爻的一再叮嘱而忍住了,他坐在张韙身边的石凳上,伸手轻抚张韙的背说道:“公子,不是德叔不告诉你,更不是九爻不信任你,而是,她在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你要体谅九爻的一片苦心呐!公子,你看,又开始下雪了,每年的寒冬都是小姐最难熬的日子,咱们还是回去陪着她吧!”

德叔和张韙回到暖阁内,德叔唤了一声:“九爻,先歇歇吧,来喝点茶,陪张公子说说话吧。”九爻抬头看了看德叔和张韙,她从沉思中醒来,接过张韙递给她的茶抿了一口微笑说道:“呃,文锦,对不起,是我想事情太入神了,你们?”德叔喝了一杯热茶说道:“哦,我先去看看夕颜那边忙完了没,我这就去帮忙。”看着德叔离去的背影,九爻感觉有点怪怪的,她笑着问张韙:“德叔,这是怎么了?”张韙走到九爻身后,俯身拥抱着她,温柔地说道:“德叔是故意避开,方便我们说话呀。”九爻抚摸着张韙的手,点点头说:“德叔一直都像父亲一样照顾我、疼我,他总是在我面前夸你好。”张韙笑着问道:“德叔真好,九爻,你累了吧?走,我扶你回房歇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