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 逢丫环雷琢分玉食 念儒生马艳含怨恨 下
作者:辛菡      更新:2020-03-25 04:35      字数:2140

赖宝细看马艳面颊,见满是泪痕,又听她声音颤弱,忖度着她是在哪里受了委屈,遂安慰她道:“伯母,外面风大,冻坏了身子可不是玩的。再走几步路,就是我家了,你去我家里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再回去不迟。”马艳正想在哪里歇一歇,当下见赖宝盛情,便点头允诺下来。

赖宝复背起柴,见马艳踉踉跄跄地走,便在一旁搀扶着她。马艳臀部痛得难受,见赖宝好意搀扶,也不好相拒,便将胳膊搂住他的肩膀,凭他搀着。二人一行走,一行谈天。马艳问:“你这些柴是在东边林子里捡的?”赖宝道:“是。家里柴不够烧了,我这几日早晚各捡一大捆柴回来。我忖度着,捡上一个月,就够整个冬天烧的。”说了几句话,又经过一处冰面,马艳立身不稳,滑了一跤,所幸有赖宝扶住,不曾摔倒。赖宝道:“我身上背着柴,若扶着你老人家的胳膊,只怕身后的树枝容易扎到你的眼睛。若伯母你不多心,我便将右手放在你的肋下。如此一来,既能搀扶你,又能防备树枝伤到你。”马艳本不十分愿意,因想起适才于季对着雷琢叩首的事,心内大不自在,暗思:“季儿啊季儿,你何其狠心!我一个寡妇家为了你守身如玉这几年,从未失了男女事情上的规矩,你非但视而不见,反倒一而再、再而三地伤我。你见那个妇人样貌生得好,又比我年轻几岁,便那般爱她,话还未说上几句,便连天地也拜过了。你不稀罕我,有人稀罕我!天底下只有你于季一人是好男子不成?前些日你还诋毁人家赖宝,说他不务正业,教我少招惹他。他怎么了?我看他人品不差,至少不比你差!”心里想着于季,便因爱生嗔,因嗔生恨,恨到深处,便乱了神思,不知自己目今所为,及为何如此而为。

赖宝见马艳眯着眼直盯着前方,不言语,以为她是生气了,忙说道:“我本是想着伯母疼我一回,我为了伯母,也该处处留心,不教伯母受伤害;伯母若因我这几句话,便想到别的上头去,则非但我对伯母的孝心白用了,便是伯母素日对我的体顾也都辜负了。”马艳正一心想着于季,见赖宝张口又说出这几句话来,虽未听得真切,大概意思也是猜度出来的。遂回过神来,向前后左右各处看了一遍,说道:“不妨事的,你左手拿着斧子,扶着我的胳膊不便宜,便那样吧。此时路上无人,我们快些走,休教人家看见了误会。”赖宝窃喜,含笑答应一声,将右手轻轻搂住马艳的腰。赖宝只觉她的身子温暖柔软,登时如沐春风,心旷神怡。那赖宝本是独身久了的鳏夫,虽做过一两次诸如对白玉的事来,都是来去匆匆,不曾细细体会其中滋味。当下搂住马艳身子,且是马艳心甘情愿的,那赖宝便觉得不同寻常,竟比鬼鬼祟祟、匆匆忙忙、一厢情愿时做的事强上一百倍。赖宝搂着马艳走了两三步,他的身子便渐次酥麻起来,一时掌不住,终究享受着呻吟了一回。马艳正走着,忽闻得赖宝呻吟之声,心内狐疑,因问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适吗?”赖宝灵机一动,顺势捂着肚子,咧着嘴,皱着眉,答道:“不知为何,我的肚子突然有些隐隐作痛。”马艳问:“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赖宝假意想了一回,摇头道:“不会,我吃的东西都是洗了三四遍的。”马艳又问:“早上喝冷水了吗?”赖宝如煞有介事一般,点头道:“喝了,早上我因嫌麻烦,吃过了饭便没烧开水,临出门时喝了几口冷水。”马艳道:“想必是那冷水闹的。以后可不能再喝冷的了。”说话时,便将左胳膊从赖宝肩上抽回,复去搂他的腰,又说道:“看你这样子是痛得厉害,还是我扶着你吧。”赖宝心内高兴,脸上依旧假作痛苦之状,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伯母适才也摔了一跤,还是我扶你吧。”马艳道:“瞧你这个样子,哪里还能扶我?我如今好些了,你不必担心。”赖宝点头。

二人相互半扶半搂地向前走,赖宝趁马艳不备,便转头去细看她的身子,自发髻、眉目、鼻子、嘴唇、下巴、脖颈、肩膀、胸脯、腰、臀、腿、脚依次看过去,只觉得越看越爱,越看越美。心内暗思道:“马伯母虽非美貌,模样却还算周正,且身子丰腴,皮肤细嫩,风韵犹存。我虽尊称她为‘伯母’,她到底只比我大十来岁而已,算不得两代人。近日与她往来,看她脸上的光景,着实觉得我好。我若实在娶不到婆娘,在她面前哀求一番,想必十之六七是能成事的。只是,不知她心里有没有别的汉子。”正想着,马艳突然转过头来,赖宝忙将头抬起,去看天。马艳问:“你在看什么?”赖宝不假思索地说道:“我看会不会下雨。”马艳“嗤”地一笑,说道:“你说梦话呢?大冬天里,哪里会下雨?”赖宝此时方悟过来,忙搪塞道:“伯母此言差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冬天里下雨也未必不能。”马艳道:“你怎么也学起那些酸儒来?说起话来‘之乎者也’的。”赖宝道:“我前些年时常听于季给村里的小孩子们讲故事,时候久了,也学会了几句斯文话。”马艳一闻“于季”二字,心内便有气,因冷笑道:“什么‘斯文话’?不过是那些酸儒闲着无事做,将一些陈辞滥调搬出来哄人,好在大家面前充体面罢了。依我看来,不过是哗众取宠,雕虫小技,不值一提。”赖宝道:“我倒不是这样想。那些读书人,能写会算,能诗会画,上可以出谋划策,治国安邦,下可以教书育人,桃李天下。倘或我幼时家境好些,也定然会如于书生一般,博览群书,以谋功名。”马艳闻之不悦,将手缩回来,说道:“你既这样敬爱于季,日后与他往来便是,也不必认我这个伯母,我也不敢教你来孝敬我。”言讫,转身忿忿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