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迪最近总是神游，大多数时候还不容易回神。所以今天锅子溢了。我给泰迪冰袋让他敷着自己烫伤的手爪。我去拿抹布清理溢出来的汤。

“真对不起。”泰迪这样说。我安慰他说没事，小错误是难免的。泰迪点头，也不多说什么了。等我清理完，我看见泰迪托着下巴直勾勾看我，其实眼神是呆滞的。我拍了拍他，他才回神。

“…去看看博士吧。”现在差不多是下午三点钟，博士一般是在两点半醒来的。最近我在留意的，但是我没告诉泰迪。我觉得他是灵活，而且有灵性的人，我的做法的确是让他去做一个可能造成悲戚的举动。甚至可以说是残忍的托付。

“好。”我觉得泰迪没想那么多。他去了。其实他站在窗边，就能看见了。我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他那双眼眸中只有纯黑，没有什么其他东西的倒映。

博士。消失了。这就是梦魇的一千年。不会多出一秒的一千年。

“为什么不说一声再见呢？不说一句告别呢？”泰迪自言自语，我猜他开始回想关于博士的一切，不论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过了阵，他抬手揉眼睛，就像只是在揉眼睛。也许眼泪顺着他的毛无声地滑下来，那样我就不能看见。现在我也没有看见。

“…泰迪。”我过去抱了抱他。我鼻子发酸，这让我一阵胆战心惊，我害怕眼泪流出来，终于我把它憋了回去。他们说梦魇如果哭出来，会死的。

“…阿魇。”泰迪背过去，看着空荡荡的摇椅，抬手捂住了眼睛。我害怕自己忍不住了，拼命地闭紧眼睛。可是那滚烫的液体，还是夺眶而出了，我以为我要死了，但是没有。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泰迪，愣了一会儿。

然后我再也不抑制什么了，拼命地哭出来。那个“流眼泪就会死”的说法，是博士在我小时候告诉我的。我猜想我和泰迪是一样的，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从各个方面来说。

在一阵苦涩的深水当中，风吹过来了。吹动所有花与叶，好像在吹动一千年的灵魂，重新回到这里。摇椅在风中微微摇晃，这份静谧看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