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人”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顾睚着实吃了一惊。那是一张和自己没什么差别的脸，但那也还是半成品。他的双眼下方有黑色的，月牙形的印记;脸颊两侧并不是人类正常的耳朵，而是乌鸦翅膀一样的东西。最可怜的是他颈侧还有黑色的“02”两个数字。顾睚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跟我走。你不会有事。”

“跟你走我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顾睚很决然。他转身决定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砰！”

这样的枪响连着有五声。顾睚的确停住了，他缓慢地回头看着这个拿着枪的半成品。那个家伙的眼睛里没有正常的东西，只有一种空洞、诡异的光芒。那是什么呢？是实验品的眼睛吗？还是杀人凶手的眼睛呢？

顾云柒的死和他有关吗？还是说就是他所作为呢？

顾睚来不及思考了。他没有能力躲开五发子弹，他觉得自己至少中了两弹。不过都不在致命的地方。顾睚认为那家伙不太了解人类身体的构造，他不知道心脏在哪儿。但是顾云柒临死前受的是致命伤，甚至流血都很少。而这样一个半成品的攻击，难道是凑巧吗？

02往前了一步。顾睚捂着腹部，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我没有子弹了。”

顾睚不理会。他略显艰难地移动着想要离开。但是02并不想轻易地放过他，他过去挡在顾睚面前。顾睚用尽力气把这个东西推开。他们一起倒在地上了。顾睚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咳血，02站起来看了他一眼，掏出了一把麻醉枪。顾睚的眼睛也空洞了。在某一瞬间，他脑海里有一根线崩断了。不过那也只是那一瞬间的事。

“砰！”

这是第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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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得很晚。因为天气已经冷了，加上是阴雨天的缘故。我从瞌睡中醒来时，顾睚坐在沙发上看着我。

“你醒了。”我们几乎同时说道。

“嗯。”只有我回答了。顾睚活动了下，起身便要走。

“你去哪里？”我拉住他的右手，不小心过了力道。他“嘶”地倒吸口凉气。我吓得赶紧把手缩回来。

“抱歉抱歉…”

“…没事。”他微微晃了晃手，慢慢翻过手看着右手心。我注意到他的右手背上有个纹身，是个英文单词。“crow”，是“乌鸦”的意思。

“…我还有事要做。”我这才回神看他，他的眼睛又躲开了我的视线。我想刚才我们在看同一个地方。他又要走了，他站在门口顿了顿，说，“谢谢你们的照顾，衣服我会找个时间还给你。”

他开门了。带着雨水和泥土味的凉风立刻灌进屋子里来。我看着他踏出一步，才喊住他:

“嘿！顾睚！”

他的背影颤动了一下，像是不想停下，却不得不停下的样子。又好像是已经预料到事情败露，迎来了质问的样子。

“你要去做什么呢？”我不太开门见山。但是我知道他已经感觉到我抛给他的那股怀疑。他这次终于不回避我的目光了，他想了想，也面不改色。

“个人隐私。”

“你在隐藏什么呢？顾睚。”

“…你想说什么。”

“……是你吗？”我终于这样问他。我看见他眼中稍微露出了惊讶。不在我意料之中的，他居然不说话。不点一下头也不摇一下头，就那样，不说是否。

四周彻底安静了。连一丝风声都没有。顾睚回头，不再看我。然后他跑了，又像是在逃。他跑得很快。我不喊他了，也没有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