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易公主府。
李怀瑾踏月回至府中,一张俏脸上写满了疲倦。府内随行的侍女欲言又止,怀瑾疲惫,也不愿去猜想其心思。还未到前厅,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三分戏谑。
“哟,妹妹这是又去哪个官夫人家的宴席,竟这会才回来?”说话的正是南易的太子——李怀庆。
“皇兄。”自从自己表明了主和的态度,太子便对自己冷面相待,今日在府中等候良久,定不会怀了什么好意。怀瑾强打了精神,微笑道。
李怀庆关心道:“妹妹脸色怎么这么差,可不要为了四弟熬坏了身体。哦,不对,不是四弟,是你那个远在北梁的情郎。”
目光微闪,怀瑾面色不变,仍是微笑:“皇兄在说什么?怀瑾可是听不懂。”
“是吗,为兄可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你的四哥可是用了好多手段瞒着你呢。”李怀庆扬起一个恶劣的笑容,“你知道么,北梁的南平郡王元方竹下旨被流放了。”
听到这个名字,怀瑾的心骤然紧缩,脸色都苍白了几分。担心李怀庆设计试探,怀瑾强忍着困惑:“哦,是吗?”
“哈哈哈哈,我的好妹妹,你到现在还在掩饰,是不相信我说的么?”李怀庆大笑起来,“南平王被诬告与敌国勾结,一家被抓,最后因四王上交藩印逃过一劫,没想到儿子还是被流放了。北梁出了这么大事,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么?也对,你的四哥可还指望着你继续为他做事呢?”
月下女子伪装的坚强面容一点一点破碎,怀庆心中快意更甚,继续说着:“听说元方竹流放到荀岭去了,你知道的,荀岭的雪山终年不化,流放到那儿的人,多则几年,便都死光了呢!”
怀瑾面容惨白,紧咬的嘴唇都要渗出血来,半晌,才颤抖着轻声道:“怀瑾累了,皇兄请回吧。”
李怀庆动了动嘴唇,终不再说些什么,只冷笑道:“那妹妹便早些休息吧。”
翌日,朝中便传出怀瑾公主携仆去清源寺祈福的消息。
李怀庆轻笑,他这妹妹倒是动作迅速,想来连四弟也来不及作反应吧。他得意的望向自己的四弟李则录,只见他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甚是苦恼的样子。
在怀瑾收到消息的时候,被困在上京天牢中的元方竹正在押送前往荀岭的路途。
而刚刚回到连城的念稚自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荀岭环境恶劣,兄长这此行艰险。她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心急忧虑却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平日里也有些心不在焉。
这日,她无心去别处晃荡,忧思深重引起些乏意,只欲回屋休息。走近屋门时,却听到屋内传来谢楫羲的声音:“小娘子,你便从了我吧,反正你家小姐也是我的人,如此也是早晚的事情。”
念稚楞了一愣,还没缓过神来,就见屋门突然打开,乐荷从中闯出,见了屋前的念稚也不打招呼,眼眶红红的。
联想到方才谢楫羲的话,念稚看着敞开的门,心里咯噔一声,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去找乐荷。
乐荷前脚跑回自己的屋子,念稚后脚便追了进来:“怎么了?”
回想起方才的事情,乐荷一时心乱如麻,心中又是恼怒又是委屈,眼眶便又红了。
见她如此,念稚心情有些复杂:“没事吧,谢楫羲他...欺负你了?”
“我...”乐荷涨红了脸,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她一直对云间郡王心存感激,却没想到今日他却像换了一个人,竟然还对自己做出轻薄之事。
念稚面色沉了下来,乐荷自小便陪伴左右,总不能见她受人欺负,心中怒气更甚,抬脚便冲了出去。
谁知罪魁祸首已不在房中,念稚抓了个门外守着的小厮便问道他的行踪。
“额,少爷?少爷一早便出门了啊。好像去街口的那家茶馆等人了。”小厮被念稚气急败坏的模样的吓到,结结巴巴道。
不觉有他,念稚拔脚便去了那茶馆。先前跟楫羲来过几次,轻车熟路便找到了他经常待的雅间,正准备敲门的时候,意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少爷,我其实一直对你......”
念稚愕然,屋里传来的确实是自己的声音没错,世上怎么会有人同自己的声音如此相像?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从窗缝瞄去,只见谢楫羲对面坐着的那人,竟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
心中的惊讶不能平复,才想到是有人易容成自己的模样,果然便听谢楫羲笑道:“行了纪亥。”
屋内的“念稚”立马没了笑容,瘪嘴道:“怎么又被你看出来了,此次我可是费了一番功夫。”
“不说身高动作,便是说话的神态便不尽相同,轻易看出来了。”楫羲喝了一口茶,摇头似是有些无奈。
纪亥轻哼,又换上一副兴致勃勃的表情:“也便是你罢了,方才我扮作你的样子,本想骗骗你的小娇娘,半天却见不着她人,只得调戏了一下她的丫鬟。你没见着当时她那惊恐的表情,哈哈,可有意思了。”
“即便是碰到了念稚,她也不会被你骗到。”
念稚听到楫羲对她这么自信,不禁有些汗颜,所幸方才没有脑子一热冲进去,否则得弄出多大的笑话。
“你此次来...”又听楫羲问道。
纪亥又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你知道的,我离开纪家之后,身无分文。碰巧最近我研究出的一个新暗器,碰巧需要的那些材料又是些比较珍惜的...”
楫羲看他顶着念稚的一张脸做出如此情态,饶是知道心中也起了波澜,于是垂眸不再看他:“要钱这事你去找平安便行了。”、
想起平安的一张臭脸,纪亥不禁告起状来:“上次不是得罪了他么,他可记仇的很,如今脸话也不愿同我说,哼,也忒小心眼了点。”
楫羲略微思索,笑道:“行,我同平安说一声。不过,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没问题。楫羲哥哥说什么便是什么!”纪亥又换上念稚的声音,只叫屋外的本人都听得肉麻。
念稚扶着门,抑制住心中恶心的情绪,谁知屋门毫无预兆的便打开了,站着的纪亥顶着一副同自己一样的脸,甜甜的笑道:“念稚姐姐。”
强烈的违和感袭来,念稚僵硬的点点头,那人便轻盈的扭腰远去,倒是比她更像女人。
“方才那个,便是纪亥?”念稚扶额问道屋内人。
“嗯,可是把你惊着了。”楫羲点点头,又似想到什么,说道,“他说他方才易容成了我的模样,同乐荷调笑了一会儿,还得烦你去解释解释了。”
想起方才的误会,念稚心中也有些赧然,自己没看出来不说,还误以为楫羲是个人品不端之人。于是尬笑了两声:“哈哈,那是自然。”
晚些吃饭的时候,念稚才算是见到了纪亥的真面目,容貌清秀,脸颊还有两个小梨涡,看上去不过是个憨厚可爱的少年。不过他恶劣贪顽的性子,念稚算是领教到了。不过初到连城,便得罪了平安乐荷二人,皆不给他好脸色瞧。
“你的易容术确实厉害,便是我本人瞧了,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念稚赞叹道。
纪亥扒了一口饭,笑的得意:“还是念稚姐姐有眼光,我的易容术,便是放到北梁,也是一等一的,没有几个人能瞧得出来。”
想到代替自己在宫中的雪梅,这么久了都没被人看破,倒却是如他所说。念稚点点头,突然想起自家兄长的事,心中一动,李代桃僵这事在宫中都可以成功,那么若想在荀岭实施此计,岂不是更加容易?
心中有了计较,吃过午饭,念稚便到楫羲房中,兴致冲冲的同他去说这事:“你看这事怎么样?”
楫羲的眉眼却在烛火下显得别样温柔,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怎么同我说这个事情?”
念稚被问的愣住,对啊,这事自己直接去找纪亥便行,并不用找他商量。不知不觉,难道自己对他已经产生依赖了么?念稚越想越心惊,又算是安慰自己又算是回答他道:“你与纪亥不是熟识嘛,你与他说总会好些。”
见她面颊微粉,楫羲眸中笑意更甚,却不再逗她:“嗯,这个法子确实不错,正好纪亥在这,我们明日便去荀岭。”
多日的心结得到了解决,念稚也松了一口气,点头便回去收拾行李,为明天的出发作准备。
待念稚走后,纪亥才从梁上跃下,笑道:“她倒是挺依赖你,我就说谁能抵挡住你的魅力。”
楫羲笑得如沐春风:“我也是没有想到。”
“得得得,你可别这么对着我笑。”纪亥摆摆手,“你下午让我答应她的请求,便是料到她会说这个吧。不过你为何不直接跟我说,倒是多此一举。”
“她有心结,若是凭借自己想出的法子救了她哥哥,想必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啧啧,我们的云间郡王真是贴心不已,难怪那么招女孩子喜欢呢。我还记得上次假扮你去岐云山的时候,可被你那个投怀送抱的丫鬟给吓了一跳。”
提到这事,楫羲笑容也淡了下来:“你从未见过元方竹,说这些倒不如好好研究怎么制出他的□□。”
“放心吧,待我见到他真人后,不出三天,必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