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了一个月以后，终于得到了塔布斯的消息，他死了。。

塔布斯的尸体是被人在大青河的河边发现的，那天正好赶上我在值班。我接到报警电话后，带着备勤民警赶到现场，看到了躺在杂草中的塔布斯。

他的五官已经被什么动物啃食一净，整个脸部只剩下光秃秃的骨骼，是他的衣物让我们立即就判断出了死者就是塔布斯。我看着眼前的这副没有生命的尸骸，当时心头泛起了一种莫名的悲哀，可是我不知道我在为塔布斯悲哀什么。

我将这个案件移交给刑侦大队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猜出，塔布斯肯有可能死于酒精中毒。我当时还在推测，如果这个家伙真的是死于酒精中毒，那么他拿上李华给他的现金后，肯定是拼命酗酒。我们派出所民警都知道他是个长期酗酒的人，青格里这个地方有不少长期酗酒的人到了最后都死掉了。

一天后，刑侦队的尸检报告出来了，证实了我的猜测，塔布斯的确是死于酒精中毒。

塔布斯死后，我办的这个案件也就不了了之了。直到有一次为了应付上级执法检查，我将这个因超时限没有结案的案卷，从治安案卷中抽了出来，放在了一边。后来不知道这个案卷遗失在什么地方了。那个时候，由于都是手工操作法律文书，很多类似这样的案件，为了应付上级检查，只能造假，或直接抽出案卷放在一边。

我记得不得过了多长时间后，才想起来将那些扣押的案件物品发还给李华。当我把令眉的那几张托提照片发还给李华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表情有些变化，那是一种对自己有感情的人才有的那种意外和难受，尽管他在这之前早就知道了令眉有几张**照片也被塔布斯偷走了，但是此时他还是显得有些不能接受。我看着他拿起我办公桌上的一张报纸，仔细地包起了那些照片，然后对我说：“我真没有想到，那个家伙连这个东西也能给我偷出来，他真是把我的宿舍翻了个底朝天。”我带着一种怪怪的心态问他：“你把这些照片放在什么地方了？”李华告诉我：“我放在皮箱的一件西服的口袋里，他都能找出来。”我面无表情地又问了他一句：“听说你在和这个女人恋爱，是吗？”李华很坦然地点了一下头：“是的，我在上中学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了。”他的话让我的心头猛然抖动了一下，我想起了自己迷恋令眉的那些往事和那个年龄。我知道我不能再问李华什么了，于是就让他走了。

我在和陈之华结婚后，很多时候都有意去回避自己去想起令眉，其实我对令眉有一种好奇。在很长时间里，我一直都没有搞明白令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身上有些东西老是让我想去猜测。在猜测她的过程中，我感到这个女人身上有种很特别的东西在牵动着我的某个思维神经，让我无法去忽视她，忘记她。

那时候，我时而会在不经意之间，就能触动自己对令眉的思维神经，但是我还是极力地不愿意去想到她。在我看来我应该忠诚于陈之华，不要去想那个浑身上下都透着魔力的女人。说实在的，我只要想起令眉，内心总是难以逾越我很早以前就有过的一种原始的**，只不过那种**有时候模糊一些，有时候又清晰一些罢了。

虽然我尽量让自己的身心中盛满陈之华的身影，但是在我生命中的某个时间片段中，令眉的音容笑貌还会不知不觉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每当这个时刻，我就告诫自己，我要珍惜陈之华，要多去想自己和陈之华之间的那些欢爱。

在我对杨汉东一直举棋不定的时候，是我心情一直都很低落的时候，时间在一天天过去，可是我实在是不愿意再去面对杨汉东的那张脸，这让我一直觉得自己处在焦灼无措的状态之中。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李华请我去喝了一次酒。他请我喝酒就是为了感谢我对他的袒护。

当时，我并没有想过李华会请我喝酒，但是李华来我家叫我出去坐坐的时候，我能看得出这个小伙子是很诚心的。陈之华听了李华说完他要请我出去坐坐的理由后，也劝我说：“坐坐去吧，要不然李华会老过意不去的，你让人家了结一个心愿吧。”李华见陈之华很理解他的心情，便说：“还是嫂子通情达理。我们这种平头百姓，有权的人谁能为我们想想什么呀？能遇到一个关心自己的人，真的要好好感谢一下。”

陈之华那天没有和我们一起去李华那做客，她主要是刚吃过晚饭，实在是吃不下什么了。

我跟着李华来到了他的单身宿舍，让我意外的是，令眉居然也在这里，她在帮李华做菜。令眉见我来了，忙招呼我：“快进去坐吧，我一会就好了。”我对令眉礼节性地点了一点头，就跟着李华来到了他的卧室。

李华让我坐在他的床上，然后告诉我：“眉姐会做一手好菜，我今天为了请你喝酒，就把她叫来给我帮忙来了。我就不会做饭。本来想让你去饭馆里去，可是我觉得让你去那种地方好像不合适。”我看得出他在为我着想，那种地方人多眼杂，不适合我们在一起叙情。那个时候青格里的餐馆，都十分简陋，根本就就不像现在这样有装修漂亮的单间，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所以那时候我们这里的人招待亲友叙旧什么的，都愿意在自己家里招待。

不大一会，令眉就端上了一桌菜肴。李华要求令眉也和我们一起就餐，令眉就解去围裙，坐在了李华的旁边，和我正好对面。

李华端起酒杯对在座的人说：“我想我们还是首先为我们的相识干杯吧，来，干了这杯。”我一饮而尽，说实在的，在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想喝酒，想为当时心头的压力找到一种宣泄，所以我对李华的请酒也不想去拒接。

令眉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她只是淡然地对着李华，而对我好像就不认识一样。她表情平静地听着李华向我介绍着她：“……祝哥，我在上初中的时候，就认识眉姐了，那个时候，我爷爷已经快不行了，我妈妈在我爸爸死了以后，就改嫁了，我爷爷不让我跟着我妈妈，他恨我妈妈改嫁，可是他自己又没有能力养活我，他自己病了也没有钱看病，最后还是病死了。有一次我饿的受不了了，就去偷眉姐的东西，被她发现了，我们就是那样认识的，那次她还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东西，从那以后，我只要饿了，就找眉姐，后来多亏了眉姐，我才上了个技工学校，有了现在的这份工作……”李华在我面前一口一个眉姐，其实令眉比他要大20岁，他这样称呼令眉，显然是在心理上不愿意承认令眉和他在年龄上的悬殊差距。

我相信李华说的这些话，因为我了解令眉有这样的心地。于是我也说出了令眉出高价买我家房屋，帮助我读过难关的往事。李华听了很吃惊：“你们原来就认识呀。”令眉点了一下头：“是的，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了，只是后来不怎么来往了。”说到这里，令眉端起酒杯看着我说：“我听李华说了你帮他的事情，真的很感谢你，这个孩子从小就孤苦伶仃的，我一直把他当做我的一个好朋友，他的事情，就像是我的事情。来，我敬你一杯。”我看着令眉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全然脱去了她往日的妖冶和玩世不恭的样子，我感到她此时很像是一个很达观的侠义之士，这让我仿佛看到了她骨子里透出来的超脱和大气。我端起酒杯和令眉碰了一下，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李华看着我干了杯中的酒，很高兴地说：“到底还是警察，痛快！”

那一次喝酒，我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醉，但是我的意识却特别清楚，我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当时真的有一种不认识自己的感觉，我只觉得自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制着，极力地掩饰着内心那些无法言明的感触。我想我的抑制力已经成了我生命里的一种潜质了。而这样的潜质就是太多的生活知觉养成的，成了我后天的一种做人的素质。

我能感受到令眉很在用一种冷漠的客气，对待着我对她说的那些言不由衷的话：“李华，你有这样的一个眉姐真的很幸福，你要珍惜她对你的好呀。”令眉淡淡地对我说：“他已经刻骨铭心地记住我的好了，他也已经用他的方式表达了他想怎么回报我。这些你也许不知道。”令眉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带着一丝沧桑的意味。我不由问李华：“你能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方式回报你的眉姐？”李华很自然低告诉我：“我要陪她度过这一辈子。”我听了他的话笑着问他：“她愿意吗？”李华将自己的头摇了摇：“她从来就没有愿意过，也许是我自作多情。”说着，他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然后自己端起来喝了下去：“她老是说，我太小了，生活才刚刚开始，还要经历很多事情以后，才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样的女人。我现在都18岁了，还小什么呀，我经历的事情也不算少了吧？”说着，李华竟然哭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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