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柜听罢她的话，皱了皱眉，自然是有些不舍的，可一想到这特色菜能令他的饭馆涨了人气增了盈收，咬了咬牙，“二十五文一斤，往后的腌鱼全送到我饭馆来。”

豆娘却摇摇头，二十五文的确是不低了，可现在她占了主动权，自然是能挣多少算多少。

“这些腌鱼我们以后定会只送到贵店来，这作为条件，要三十文也是应该的吧？若是大掌柜诚心，心里也是该明白，这东西值三十文。”

豆娘能说会道，那一张嘴根本不亚于大掌柜，而且显然，还更高段位一些。

杜承在一旁听的是目瞪口呆，而狗四早已是一脸的崇拜，这杜家嫂子可真是个大能人。

大掌柜咬着牙应了她的价，谁让这物以稀为贵。但是一而再地强调，这腌鱼往后只能入他的饭馆，只是到底是生意人，觉得这口头上说的话不太作数，竟是拟了个草合同，让杜承和豆娘画押。

无论哪一世，豆娘做生意讲究的是个诚信，既然这大掌柜要画押，她也没含糊地直接按上了红指印。

只是这画了押，一抬头，便见着了一本账本，上面涂涂改改、乱七八糟，这大掌柜把账目做成这副德行，难怪二东家一次次地吃回扣贪钱，大掌柜愣是没有发现，只是也好奇，饭馆被折腾成这副样子，竟然还开的下去。

“大掌柜，这七八五十六，可不是那五十四。”豆娘见着这简单的算术他都能算错，不由得脱口而出。

掌柜很不可置信，这乡野村妇怎么连算术也会，“小娘子怎么还识数？”

收蚕茧时，杜承是瞧着豆娘写写算算，知道她有这个本事，已是很淡然，但听着外人这么惊讶，反而有些自豪道，“我娘子识字又岂会不识数？”

“若是如此，那还烦请小娘子给我算个数。”只见大掌柜将几个数字抄腾在了一张纸上，给了豆娘。

豆娘瞧了一眼，不过是小学生的数学题而已，口算便是足以。还未等那掌柜把算盘拿来，便直接报出了数字。

掌柜举着手中的算盘，不知该做如何反应，他是从未想到，一个乡野村妇竟会有如此的天赋。一时间呆愣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杜承和豆娘可忙得很，这生意一谈妥，可得快马加鞭地回家去把稻花鱼腌制起来，莫到时候生意接了，却没有货，岂不是拿大掌柜的取乐？所以见着大掌柜没什么要说的，便也没有再留下的意思，两人一前一后地又朝着后厨的方向走去。

只是这才刚走了几步，那愣神的大掌柜回神了，这次他倒也直接，“小娘子，你这算术的本事可莫荒废了，你若是愿意...到我这饭馆来打打下手也好。”

豆娘愣了一下，自然是听出了大掌柜话里的意思，可不是要她做那账房先生？豆娘可无心这个，但也是略欣赏这大掌柜有一股子知人善用的勇气，毕竟这会儿，女子可寻不到什么好的营生。只是转念一想，以后与这如意饭馆一直合作下去，能有个愿意帮助自己的人最好不过，于是瞧了瞧那满面是笑的狗四。这少年此刻的心情仿佛比他们还高兴。

“小女子很是感激大掌柜赏识，只是家中事务忙，腾不出手来。只是你们店中的狗四，我瞧着还算机灵，他若是愿意学，我便愿意。不过狗四到时候能否帮上掌柜的忙，可就要看他造化了。”

狗四冷不丁地被豆娘点了名，本来还觉得莫名其妙，可一听此话，脸上的笑容根本无法控制，他有些颤抖，竟是带了丝抖音道，“杜嫂子说的可是真的？真愿意教我？”

豆娘说出的话一向是做的了数的，她点了点头。

狗四更是激动，细看眼角，竟是含着一股热泪了。豆娘可没想到狗四竟会有如此反应，这不过教一下基本的算术而已，怎么会激动成这副样子，让豆娘很是费解。

其实这狗四来这如意饭馆已是三年有余，从来时的杂工到如今还是杂工，工钱少不说，还时常要看他人脸色。他也想跟着厨子学个手艺，可人家精得很，他一进后厨那扇门，便会被赶出去。这没手艺总是不及那些有手艺的，真心想学，又有谁会教？家里头也不宽裕，哪有那么些闲钱给人送去当学费？因而只能做着这卖力气的活，日复一日。

如今听着豆娘要教他算账，这让他真是恍如被馅饼砸了脑袋，美的不真实。

大掌柜瞧了瞧豆娘推荐的狗四，这孩子到他店里也有些年头了，干活还算利索，看着也算本分，于是道，“他若是真心想学，我还能拦着他不成。”

这孩子真要能学出点东西来，到时请账房先生的支出便能省下来，而且瞧着这个乡野妇人的本事可比先前招的那几个糊弄事儿的账房厉害多了。

几人一说妥当，也就没有什么好再多说的，于是，狗四一路殷勤地引着他们出门。

喜丫正伸长了脖子瞧着后厨方向呢，远远瞧见狗四走在前头，却弯腰恭顺地给他们引路，脸上满是笑模样，比方才来时笑得还要灿烂，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事。

她热络地迎上去，狗四却依旧还是曾经那副样子，很是不爱理睬她，只与那豆娘说着话。

细细一听，全是什么“算盘、笔、纸”这些东西，喜丫可不感兴趣，想要插嘴却插不进去，有些着急。

“狗四哥！这些柴都是你劈的吗？劈的真好。”喜丫无话找话。

狗四完全沉迷于日后的学艺历程，对于她的话竟是充耳未闻。

“杜家嫂子，我只需备一个算盘珠子便可？”

豆娘点点头，这学算术和做账，似乎用的东西也就只有它了，还能有其他东西？

狗四虽然年纪尚小，但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呢。他想问的其实是这学费该如何收？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教他手艺，况且还是算术。毕竟这去学木匠，也得跟着一位师父做学徒，这做学徒干点苦活也就算了，这还得给师父送肉送菜送米，他家哪有这些好东西给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