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豆娘是没有像他讨要学费的意思,狗四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心里盘算着家里好像还有些咸肉,本是他娘留着等贵客上门时吃的,如今还是赶紧着给这位贵人送去吧。
三人商定了时辰,这狗四每隔一日,辰时来,巳时回,正巧是饭馆里头不忙的时候。
眼瞧着杜承和豆娘这便是要走了,喜丫是急躁的不行,这一句话未搭上,怎么就回家去了呢?这再来一趟也不知何年月呢。可自己那个二哥背着背篓,那脚步迈得足有她两个大,这不走也是不行,她一步三回头,眼睛里满是不舍。
狗四站在门口正目送着他们呢,只是这眼神压根没和喜丫接触,当然不知道喜丫的那点小心思。此时他的心里满当当要出人头地的念头,这样一来,那些曾经瞧不起他家的亲戚们,到时候也不知道该怎样来巴结他。
这越想心越热,杜承夫妇的背影似乎都带了一层光,带着他走向光明大道呢,当然了,喜丫在光圈之外,一片黑乎乎。
直至越走越远,已是看不到狗四了,喜丫才恨恨地一跺脚,踏踏实实地跟着杜承走了,只是心里还有些气,气这个二哥不近人情,不懂小女儿心思。所以,那一双杏眼是盯着他的背,似要瞪出一个窟窿来。
杜承哪还关心这个,心里对豆娘教狗四的事,有些不大乐意。先初没多想,有人愿意跟着豆娘学,说明他娘子有本事。可这一想多吧,总觉得哪儿不对。虽然这几年也得了他一些帮助,可这毕竟男女有别。心里越想越不大乐意,可又不能明面着对豆娘说,你别教了。因而,这思绪万千,不自觉地走路飞快。
豆娘根本不知道他心中还能想到这出,自己只不过是见到那少年脑子聪明,为人也算仗义,才愿意帮扶他一把。若到时他能闯荡出来,撮合了自己小姑子与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你倒是走慢些。”豆娘跟不上他步伐,拽了拽他的袖口。
听到豆娘的话,杜承才回了神,回头看了一眼豆娘,还有落在他们身后快有半里地的喜丫。他心里头躁的很,知道这事只是他想太多,可一见着豆娘和陌生男子同处一室,心里便很不痛快。这种感觉比当初他见到香花与别的男子在一起说话时,更是不痛快。
“回家还有活要忙,得快着些。”杜承回答了这么一句,试图掩饰自己心里的不快。
可豆娘却是一眼瞧出了他的情绪不对劲,但却怎么也想不到他想的是这出,只以为他是在为日后不能及时供货而烦恼。
这各怀心事的到了家,杜承都不曾歇息,直接拿了木桶去了田里,喜丫更甚,搬了张板凳往门口一坐,单手撑着下巴,望着天。
豆娘则是忙着去看她的那一罐子腌鱼,这如今可都成了明晃晃的铜钱。等再过一段时日,她得和杜承商量着把这几间土坯房子给重新砌成砖瓦房。这倒不是为了挣个面子,还是砖瓦房住的安稳牢靠。
“哎,怎么这天就是黑不下来呢?”喜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豆娘抱着一盆子的腌鱼正打算送去给李吴氏呢,冷不丁地听到喜丫的话,下意识地看了看天,日头西斜了,可这到天黑还得一些时辰,看来这丫头的一门心思全在狗四身上了,这应该算是一见钟情?只是可惜,要被她二哥棒打鸳鸯了。
“喜丫,你帮着看会儿家,我一会儿回来。”豆娘嘱咐了喜丫,便端着鱼走向娘家。其实这一次回娘家,豆娘是有事求助于自己爹娘。这腌鱼的买卖,单靠她与杜承定会很费力,可如果有他们帮忙,自然会松快不少,这钱要赚,也不能太亏待了自己身体。
喜丫幽幽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豆娘,然后呆滞地点点头。
豆娘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见了一面呢,还上演了一出游园惊梦的戏码来了。
兴贵正在院子里头,拿了片青菜叶子在逗鸡,听见声音,疑惑地抬头看了眼,一瞧是豆娘,那眼睛就弯起来了,丢了手中的菜叶,朝着豆娘跑去,“阿姐,你今日怎么会回来?”
“送些好吃的回来,怎么没见爹娘?”
“给二姐采山楂去了。”
豆娘这才想起,那个怀了身孕的香花了,也不知道她现如今怎么样了,这说到底还得多亏她,若是没有那株辣椒,这翻身的日子也不知道到何时呢。
两人进了屋,豆娘把腌鱼给倒了出来,然后拿过了悬在厨房正中央的那个菜篮子,里头竟是躺着一块猪肉。这李吴氏总算是大方了,不过可能也跟上次豆娘给了她三两银子有关。这收蚕茧的事,娘家没少帮忙,当然是要给点报酬的,不过豆娘是千叮咛万嘱咐,别把这事给泄露出去。
放好了腌鱼,豆娘拉过了兴贵,擦了擦他方才弄脏的手,然后问他道,“兴贵,你可想去学堂?”
兴贵想了想,他不是太懂学堂到底是何物,因为之前他娘就跟他爹商量过,说过些日子一定送他去学堂。
“你若是去了学堂,以后可就能跟我一样能读能写能算,若是兴贵再努力一些,考个秀才中个举人,那可是能敲锣打鼓骑大马,特别威风。”豆娘努力为他编织了一个美梦。只是这美梦能不能实现,还真很难说,可这饼总得先画下,诱惑一下吧?
果不其然,兴贵立即点头,“我要去学堂!我要跟阿姐一样厉害!”
在李兴贵眼里什么骑大马,根本吸引不了他,反倒是那一日那么些人围着他阿姐,但她从容不迫地写字算数,实在是让人羡慕的很。
豆娘哪里知道这孩子竟然羡慕的是她,而不是什么举人,听到他这么讲,心里也开始盘算起,该怎么再去找香花说道说道,这去镇上的学堂读书似乎不太现实,而去王家的私塾,反倒靠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