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透过师父会瞬间明白很多原来不知道的事情,因为谷晋知道陶师父会和他进行瞬间的意识交流。在游梦历史中,每次遇到未知的人或事,就会瞬间明了,对答如流,有如神助,当然也有很多师父不知道的。
但这次师父并没有一起来,谷晋疑惑着,‘为什么自己还能知道一些事情呢?’其实,陶然居已在他入睡后,潜入了他的意识,并助他来到神秘力量要他进入的时代,但陶然居掩藏住了自己,他想让谷晋历练独自面对的勇气。
但更诡异的是第二个意识也一并潜入谷晋的梦境,而陶然居和谷晋却没发觉,因为后者足以掩盖住自己存在的痕迹,如同陶然居对谷晋所做的那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此时,谷晋正暗自奇怪,‘这就是华佗!是小女孩把我带来见他?这是为了救她爸?怎么救?’
‘华佗?’他在记忆里努力搜寻,恍惚以往遇到过他,但实在记不起来。
‘华佗是东汉年间的人吧,现在则是二十世纪,把两千年前的华佗带到今天?不可能,真是春秋大梦!’他很困惑,难以分辨现实与历史及梦幻。
他身处在这个晦暗的囚牢,如果没有高处那个小孔洞被允许穿进一点月光,这里将是无尽永夜。污浊空气掺和着血腥和霉味,在潮湿中糜烂一切。
这个盛名远播的华神医衣衫褴褛,股上和背部遍布着受刑过的伤痕。
60岁已是东汉年间的高龄,但华佗不一样,他自创五禽戏,平时注意养生,身体一向非常健朗,但此刻却很孱弱,他无力的躺在稻草堆间。
他是曹操亲定的重犯,罪名足以砍头,‘欺君’是因为他对曹操撒谎说自己妻子生病回家,并一再抗拒曹操让其前去为他治病的命令。
谷晋的脑际回荡着这些信息。
所以这个单人牢房也是一间死牢。谷晋奇怪自己怎么知道这一切,‘又开始看电影了吗?’
他猛然觉察有一股能量的扰动,像是试图让他启开智脉,去感知......
于是,平心静气,注入念力,试图探寻距今两千年的,这个医学奇才周围的脉动。
谷晋的智波以这里为圆点开始慢慢延展,牢狱里,有几百囚徒在肉体痛楚和加注以饥饿疾病的死亡临界点上徘徊着,当然其间有着对自己罪孽的悔恨或对他人的怨毒。
当思维的智波到达牢狱外,许都城内有着零散的乞丐席地而眠,更多家庭的气象还算沉稳,感觉不到这里绝大多数人在情绪上有剧烈起伏,似乎这里是纷乱年代的一片绿洲。
‘曹操真是一代奸雄么?’
一个与自己历史迥然不同的疑问闪过。
‘这个曾用诗描述过《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曹操,他心中还看得到众人的悲与苦,《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吐露着他的志向,也算时势造英雄。’
‘时代的苦难也成就了眼前这个人,神医华佗。’有个旁白在诉说。
许都城外更远的旷野里,千千万万被战争之锥击垮的形同行尸走肉的百姓,拖着他们饥饿而嶙峋的病体,在奔往这里的路上倒下,野犬在他们中挑选着最新鲜的肉,有些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还能感觉它们喷在自己皮肤上的喘息和对自己的啃噬,直到麻木,最后解脱。
任何有人性的医者都会心生悲悯,何况华佗。
此情此景,让谷晋感知到华佗和曹操为悲苦众生跳动的心。
接着谷晋看到华佗每天接触过的,有男人、女人、儿童,他提携天地,把握阴阳中,贯通内、妇、儿、针灸、甚至手术等各科。他穿透病症表象直达内理,从急救到根治。
谷晋逐渐收缩意念,回归圆点。
‘人体是小宇宙,阴阳共存的生命体,而元力是伴随人一生的精气神的核心。’
这时候,他眼前这个生命正在流失最宝贵的元力。他冒着冷汗、面色苍白、精神萎靡,情况很不乐观。
谷晋很顺利就融合进他的意识。
华佗正拖着脚镣茫然地行走,‘回家!’谷晋知道他在找通往家的路。
谷晋唤住他,华佗有些愕然的看着谷晋这身装扮,因为后者忘了更换自己的现代服饰,谷晋解释自己来自很遥远的异国使者,前来许都办事,久闻华佗大名,前来探望。
他们随便在柏树下找了一个石块坐下,谷晋说,“你知道你现在情况不太好,如果还要继续受刑,恐怕......”
“嗯,我知道,”华佗开始用谷晋听得懂的语言回答,这是陶然居做得双向翻译的意识沟通,其中自然还做了额外的加工处理,以便让两人能顺畅交流。
陶然居对华佗所表达的东西进行了再加工,以便更接近现代思维,而华佗那种超绝的医术天赋让陶然居多数也不知如何详解,当然这有助于提升谷晋的思维和意识能力。
但陶然居吃惊地发现,华佗迅速学会了用现代的医学思维的表达方式,虽然并不十分流畅。但足够让不是很懂医术的陶然居传递浅显易懂的语义给谷晋,并使他听得明白。
华佗继续着他那低沉缓慢的语速,“我知道被杖责后出现的各种症状,也了解这些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棍棒的打击会使我的皮肤破裂,脂肪组织液化游离,而肌肉组织则会出现大面积挫伤,血液和血浆都会聚集于被挫伤后的软组织内,以便补充流失的血液,如果没有凝固,血还会缓缓渗出,这样循环血量就会显著减少,而我现在的脸色估计很不好看吧?”
华佗一边用现代语义表述着,一边强颜微笑看着他,谷晋感到震惊,他觉得华佗应该用诸如阴阳之类的说辞来解释,他怎会现代医术?
谷晋问,“你现在需要什么?我能帮到你吗?”华佗传来费力的声音,“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正如我的命运之河很可能在不久的几个月甚至几天内枯竭,唯一的遗憾就是《青囊记》尚未完成啊。”
面对死亡,他太淡定了,这种局外人的心态让谷晋颇为不解,他问,“你不怕疼,难道还不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