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杀毕方凶鸟的凌云志在被撞破的石洞口探出头来,微笑着叫了一声马护儿。看到这一幕的马护儿破涕为笑,她以为凌云志已平安无事,但她却高兴的太早了……
刚探出头的凌云志顿感气血上涌,五脏六腑犹如天火焚城一般的难受,双眼凸起随即口中喷出一股鲜血“噗通”一下栽倒在洞口不省人事。
这一下让马护儿措手不及,刚刚还在为凌云志没事儿感到庆幸的她看到这一变故马上蹿了上来查看情况,躺在地上的凌云志双眼紧闭气息微弱,摸了摸脉搏更是时有时无、时而如同壮年一样强劲、时而又如暮年老者一样的脆弱。马护儿有些着急,却不经意地瞥见刚刚凌云志喷出的鲜血,这一看下了一跳。
倘若是普通人的血水在喷出后很快就会凝固干涸,可凌云志这一口鲜血喷出不仅没有凝固,反而如同被煮熟的沸水一般咕咚咕咚的冒着泡,可谓前所未闻前所未见。看到眼前的情况她不由得眉头一皱,虽说自己的师父教过一些疑难杂症的处理方法,但却从没讲过凌云志这种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何况目前的条件根本没有办法医治,总能够冷静应对的马护儿一时间也感到了束手无策!
她企图唤醒凌云志,奈何无济于事。但她又不能丢下因自己受了重伤的凌云志,便想了个办法。先试探性的在鸟头上拔了拔“落孤鸿”与“断天涯”,她真怕毕方凶鸟没有死透而复生,那时就彻底完了,好在她试探几次毕方凶鸟都毫无反应才放心的将宝剑拔出,用身上的破布擦尽了血渍。然后割断了一些比较结实的树枝与藤条,编织成了一个藤网,又在上面铺上厚厚的树叶将凌云志搬到了上面。
刚要往山洞前面走,却又想起了那毕方凶鸟左眼上的破刀,她顺着鸟头登了上去,使劲拔了一下破刀丝毫不动。
马护儿有些纳闷,这破刀怎么看都只是一把破铁片子而已,顶多稍微厚一点,重量应该高不过自己的两柄宝刃,可她却没有拔动。但如今的情况由不得她多想,赶忙气运丹田,让“冥海御风诀”游走周身,随即用力一拔——破刀终于出来了!
说来奇怪,凌云志的这把破刀上居然没有丝毫血迹,而被刀所扎的毕方凶鸟的眼睛那里却如同风化的枯木一样死灰色,马护儿以为是毕方凶鸟这两天与他们缠斗又失血过多导致没有过多的去深究,只是把刀放在凌云志的身边,自己拖着编织的藤网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任手上流出的鲜血顺着藤条流下……
山洞里没有任何光线漆黑一片,唯一的光线马护儿自制的那支徐徐燃烧的火把勉强可以看清前路。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地上碎石的影响,也可能是上面洞顶滴下来的水滴的原因,一直昏迷不醒的凌云志幽幽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盯着洞顶并不晓得这是在哪里。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杀死毕方后吐血前的一刻,他记得最后一眼是看到马护儿冲他微笑,然后自己就如同坠入了混沌之中一样……
“我……这是……这是……在哪……”凌云志有气无力地问道。
听到他微弱的声音后,前面的马护儿赶忙回头观察,看他睁开了眼睛后欣喜若狂地叫起来:“凌大哥,你终于醒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打在了凌云志的脸上。
“贤妹,你哭什么?”他抬起手试图擦去马护儿的眼泪。
“谁,谁哭了!我这是被烟火熏的!”马护儿就像个孩童一样不承认自己掉了泪,躲开了凌云志的手,转而用满是伤口的手去擦拭自己的眼泪,掩饰自己的窘态。
结果凌云志看到她手上的伤口后一把抓住,这一下吓的马护儿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挣脱掉眼前这个半死不活之人的双手,她觉得那双手好温暖,就像早上她看到的那轮初日一般的温暖。
“贤妹,你的手……我……”凌云志想说些感谢的话,发现此刻什么话都是苍白无力的。
“大哥,我没事儿。你再休息一会。”马护儿最终还是摆脱了那双温暖的手继续讲:“我觉得这里面是通的,刚刚我感到有风吹过来。”说完她抓起藤条继续前行。
两人再无话可说,因为言语只会显得多余,更会浪费二人体力。
又不知走了多久,马护儿感到一阵微风吹过让她觉得疲惫缓解了不少,此刻看到手上火把的火苗忽明忽暗一跳一跳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喜色。忙回头看凌云志,结果发现凌云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昏迷过去了,赶忙过来探探鼻息异常微弱,心里不由得一紧。不由分说忙将其扶起,运起“冥海御风诀”催动内力源源不断地往凌云志体内输去,企图缓解他身上的症状。
但哪里想到,这一输送内力凌云志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像遭受烈火焚身一样的痛苦难忍,口中不停地喊着“热!热!……”然后将本已破烂不堪的衣服扯得撕碎,双目血红的可怕与那毕方凶鸟无二,吓得马护儿赶紧停下惊呼道:“凌大哥!凌大哥!你怎么样了?”
片刻功夫,凌云志停了下来,隐去了刚刚可怕的模样又变的一动不动。马护儿不敢再用藤条拖着他生怕他再出什么状况,转而将他背起来。
要知道凌云志人高马大从小吃牛肉喝牛奶,而马护儿本身就是个姑娘,虽然是练武之人力气却怎么也比不过凌云志,她只能一步步艰难的向前走去,支撑她的只有那股子求生意志。
终于,两人在跌跌撞撞之中到了一个宽敞明亮的洞穴,洞**上用篆字刻着三个字——“药王居”。这个洞穴不算很小能容纳个几十人,洞穴四周的墙壁被凿了十来个洞,里面全都放着灯,照的洞**明亮异常,让马护儿称奇的是洞**还摆放着石床和石桌,看似好像有人住过。
于是马护儿冲着里面喊了两声,结果却只有自己的回音。她才背着凌云志走了进去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整个洞**皆是尘土,像是无人打扫,往里走却又发现了地上躺着一副早已化为枯骨的干尸,恐怖至极。
她定了定神,才小心翼翼进了洞穴将凌云志放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看凌云志的身体状况。自躺下后凌云志的背部好像被烧着一样,冒起了青烟吓得马护儿赶紧去扶起来,却什么都没有,只是原先发烫体温开始逐渐降下,红如火灼的肤色也在逐渐恢复。可扶起来不一会又发烫起来,赶紧把他放倒在床上,刚一放下凌云志露出了好像很享受的表情。看着那表情马护儿突然想,假若自己手上有毛笔,那自然要在他的脸上花几个王八才好玩。
一想到王八,马护儿的肚子开始不听话的叫了。这一刻,她感到自己已经饿的两眼冒了金星,与毕方恶斗又两天两夜未曾进食,任谁都不可能坚持得住。于是她突然觉得,这世界上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不是一刀结果的性命,反而是因饥饿带来的恐惧。自古以来,天下兴亡王朝更迭有多少都是平民百姓吃不上饭卖儿卖女,当官的则是作威作福酒肉不断。就如隋时,各番邦的商人请求到洛阳城内进行商业交易,炀帝同意了。在番邦使者、商人来洛阳之前,隋炀帝下令全面装饰整修市场上的所有店铺。城内所有的房屋装饰得整齐一致,店铺内都安置帷帐,并购买了许多珍奇稀有的商品放在各个店铺里,所有的人也打扮的非常华丽,甚至连贫穷的菜贩子摊位里也必须铺上龙须席。此外还下令用丝绸将路旁的树木缠裹起来,使整座城市显得绚丽多彩。
隋炀帝命令开酒楼饭店的商家如果有番邦的客人经过酒楼饭店时,要被邀请进店吃喝,并且不许商家收胡商的钱。还要店家对西域客人撒谎说:“我们大隋物产丰富,所以吃饭喝酒从来就不收钱。”番邦客人为此都非常惊讶,赞叹不已。然而,番邦客人不傻,觉得这些现象不可能。当他们看到树木都用丝绸缠裹起来,就刁难随行的官员:“大隋也有贫穷的人,他们衣不遮体,为什么不把这些丝绸送给他们,反而用来缠裹树木呢?”随行的官员惭愧得无话可说。这种做法无非是想给外面的人看,我天朝上邦有钱。可谁成想,那些番邦之人却把你当成傻瓜一样的看待,用一袋子稻草换了你一车珠宝,这种买卖谁不喜欢做?而这种事情的结果自然是让天下受苦之人造反,最终将一个好好的大隋基业交给了李唐。
因此,她突然想明白千万不要用饥饿去挑战一个人的极限,因为这种挑战将会带来的后果兴许很严重。就好比她自己,恨不得给自己的胳膊来两口才解饿可她始终下不去口,因为太疼了!
在凌云志昏睡的期间,她想过回去割点毕方凶鸟的肉回来,可那东西毕竟没人吃过,谁知道是否有毒,况且她也不放心留下凌云志一个人在这里,出点什么事情怎么办?
“水……水……水”正在她想事情出神的时候,凌云志昏迷中喊着,她开始在这洞穴中找来找去,终于在一个旮旯里找到一个水槽,她并没有多想而是用手一捧一捧地拿到凌云志的嘴边让他喝下去,凌云志虽然仍在昏迷,却又好像尝到甘汁雨露一般不停的喝着,马护儿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来回喂他,终于让他安静下来了。此时她自己也感到口干舌燥,只是刚才一直照顾凌云志没顾得上自己,现在凌云志安静了她也过去喝了几口,别说这水的味道还真是甘甜,胜过太守府中的玄饮。
就在她喝下几口后,好像发现了水槽中的一个把手,有些好奇的她以为是跟水槽一体的,使劲一拽却狠狠的摔了一跤,痛的她呲牙咧嘴起来。
“什么破东西,摔死本姑娘了!”她刚要将手上的东西丢出去,却发现手中的这个东西不大,有些像农民耕地的镢头但要小的多,而且这个东西不是铁不是木,更像是一块完整的翠玉雕刻而成。马护儿仔细检查一番,怎么看都像是个镢头。
正当她纳闷这个东西是什么的时候,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举着这个玉镢头看着,墙上的油灯火苗子开始乱窜,所发出的光线好像有意识一样的集中在玉镢头之上,经过灯光照射的玉镢头射出一道光在一面相对光滑的石壁上,那石壁之上立即显出了密密麻麻的字:
“吾诸葛燕,京兆华原人,西魏大统一年生。自幼家境贫寒,拜进神农门研习医术,受封为药王之名,为陛下解救苍生之病痛。后游历天下结友孙思邈,与其亦师亦友。自此对老庄之学爱之欲避世而学。奈何天下大乱,为解救天下苍生疾苦而出世,途中遇毕方凶鸟与幼虎争斗,幼虎不敌吾救之。皆被凶鸟擒进巢内,欲养其子孙,吾趁其不备而逃入此穴,宰其子孙熬油,做长明灯。与凶鸟对峙数载今命不久矣,特刻字与“神农镢”上,且用尽平生之力封洞以防凶鸟与贼人进入,如误入此洞可谓天意。经吾所考,毕方羽毛可做羽甲,刀枪不入;喙与爪可成干戈,切金断玉;肉虽可食,但许鼎煮之,否则有剧毒食之必亡,洞内无鼎不可用,吾在洞内水槽之下,藏有凶鸟所获肉皆成干可食;凶鸟之血乃是至阳之血,干饮损脏器,可用槽内之水解。槽内之水本凡水无二,但受此“神农镢”所摄可解伤者体内百毒,因洞内石床乃是吾用槽内之水养之,如将伤者放在石床之上疗效更胜。“神农镢”天下共五,佩戴者不惧天下之毒,乃是神农一门至宝。我之“神农镢”如神农门子弟所得,须叫我一声师父不用归还以救苍生病患,切不可行诡异之事,否则天下神农门人可杀之;如道门子弟所得,则称我一声师叔亦不用归还,切不可行诡异之事,否则道门与神农门皆可杀之;然天下其他人得之,愿能归还神农门必有重谢,若占之吾必咒其万代之后。如应吾之条件需对吾之尸骨磕头六次。另,此“神农镢”可……”
马护儿发现最后几个字有些模糊,实在无法分辨。但已经不打紧,她大致知道了这个洞的来历,与凌云志的症状。又想自己乃是道门之人,而这诸葛燕也曾入我道门学习老庄之学,即便称呼一声师叔也不为过。
于是她将神农镢别在腰后对着那地上盘坐的枯骨跪下口中念念有词:“师叔在上,受弟子马护儿三拜。”磕了三个响头又说:“今日我与大哥到此,打扰了师叔休息,还望师叔原谅。如能与大哥出去,日后必将师叔的尸骨运回姜水神农门。”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
不知道是奇迹发生了,还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马护儿就看到原本好好地洞口突然坍塌下来。与此同时,那张原本一体的石桌此刻却突然从中间裂开,献出一道出入口。
这一下让马护儿兴奋的不行,赶忙跑到石床旁摇晃凌云志:“凌大哥,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