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章 个中隐秘谁知晓 里外玄机迷难解
作者:子鱼木风      更新:2020-04-14 16:27      字数:3129

钟颖颖道:“你想怎么处理这些百姓,难道唯有杀掉他们这一条路吗?若真是这样,我们摄魂门真要背上滥杀无辜的罪名了,想洗也洗不脱了。”钟离笑道:“这事我自会想到妥善的处理之法,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眼下最好立刻回总舵去,你要出了点事,我可不好向爹爹交待。”

钟颖颖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沈玉坚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心知钟颖颖已然离去,于是慢慢退下楼梯。沈玉坚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头顶上的石板喀的一声响,缓缓向上翻起。沈玉坚知道钟离就要下来,忙躲到东面放粮食的一排袋子后面,偷眼从袋子的缝隙间向外张望。只见钟离沿着楼梯走了下来,将插在墙壁上的火把举起,钻进隧道,向埋盐的大坑方向走去。

沈玉坚见火把的光亮在黑暗中渐渐消失,忙从袋子后面转了出来,走上楼梯,旋动石板一侧的旋钮,石板再次翻起,眼前顿时一亮,露出一个洞口。沈玉坚见上面没有动静,轻轻一跃,跳到上面,这才发现洞口开在一张床上。床上草席已然卷起,但被褥却叠得整整齐齐,紧靠着墙壁,被子上绣着一条大金龙,甚是显眼。沈玉坚忙将石板用力按下,拉开床沿外侧的珠帘绣帏,跳到地下。

沈玉坚这几下动作十分轻盈,未发出半点声息。他打量了一下屋内四周,便见靠床的一台高几上燃着一根大红烛,灯光照耀下,屋内陈设,哪怕是一桌一几,都显得精雅华贵无比。沈玉坚出身贫寒,何曾见过眼前这等富贵奢侈的景象,不由得惊得呆了,心道:“姓钟的这臭贼,倒很会享受。”沈玉坚抬头向窗外望去,只见五六个人影来来去去,显然是巡逻的守卫,眼光一转间,便见到正对床的墙壁上贴着一幅画,画上画着一个美人,美人一身白衣,正端坐在一把椅上抚琴,眉目含笑地向床上望来。

沈玉坚情不自禁地走到画像前,只见美女眉目间竟有一股熟悉的灵动之气,不由得吃了一惊,心道:“好奇怪,这眼神好像在那里见过似的。”沈玉坚看了一阵,只觉得女子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高华秀丽之气,不禁自惭形秽,不敢再看。

沈玉坚想到钟离转眼就可能回来,知道不能在此多呆,忙向窗口走去,忖度了一下宅院的地理方位,便知正是自己前日晚上探得书信隐秘的那间屋子,当下从床下抠了一块干泥,向屋外的走廊西面掷去。一个守卫听到响声,叫道:“有人!”急忙向西面奔去,剩下的几个人忙跟着奔了过去。沈玉坚趁守卫不注意,倏地从窗口飘出,伸手在屋檐上一扳,已翻身落在屋顶之上。

这时,下面的一个守卫道:“贺老六,你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大伙儿都守了四五夜了,不能消停点嘛,四下里防范这么严密,莫说是人,就是只苍蝇也飞不进来。”那贺老六道:“宗主严令我们小心守卫,谁敢粗心大意?万一出了纰漏,你我都得挨板子,你道好玩吗!”又一人道:“大家安静些吧,偏有这么多废话!”众人于是不再说话。

沈玉坚伏低身子,踩着屋脊缓缓前行,来到隔壁的另一处宅院。沈玉坚见廊下守卫的都是一些劲装结束的女子,心道:“这座宅院里所住的定是那钟颖颖无疑了。这女子到还有些慈悲心肠,我要救那些村民,或可得她一臂之力。”想到这里,从衣袖上撕下一块布,咬破手指,用血写了几个字:欲救村民,速到后院外。沈玉坚生怕引她不出来,又在下面写了萧敬腾三个字。

沈玉坚趁巡逻的守卫不注意,翻身藏入屋檐下靠墙一角,然后用手指蘸了点唾液捅破窗户纸,向里张望,只见一名女子在屋里倚墙而坐,右手支颐,蹙眉凝思,正是钟颖颖。沈玉坚从屋檐下捏下一块泥土,用写有血字的那块布包住,慢慢从窗户的破孔塞了进去,然后翻身跃上屋顶,悄无声息地向后院的方向飞奔而去。

沈玉坚奔到后院十几丈外,立定脚步,过了片刻,钟颖颖便赶了过来,说道:“萧叔叔,是你吗?”沈玉坚转身道:“在下仙霞门弟子沈玉坚,见过钟姑娘。”说着抱拳一揖。钟颖颖刷的一声,抽出长剑,怒道:“你骗我来做什么?我萧叔叔现在何处?”

沈玉坚道:“我骗姑娘来这里的用意,已在布条上写的明明白白。至于你萧叔叔吗,恕在下此刻不便奉告。”钟颖颖用剑一指道:“你们仙霞门抓了我萧叔叔,是也不是?”沈玉坚道:“不错,我仙霞门是抓了萧敬腾,姑娘想去救他吗?”钟颖颖长剑一挺,径向沈玉坚胸口刺去,沈玉坚侧身避过来剑,说道:“姑娘且慢,在下还有话说。”

钟颖颖道:“你拿我萧叔叔做人质,逼我救那些村民吗?”沈玉坚道:“我是捉了萧敬腾,但我师伯卞清和不是也给你们捉去了吗?”钟颖颖呸了一声,道:“谁捉你师伯了,满嘴胡言乱语!”沈玉坚道:“这么说来,我师伯不是贵派捉去了?”钟颖颖哼了一声道:“你师伯那么高的武功,凭我们兄妹这点微末本事能捉的住吗?”

沈玉坚心道:“看来她说的不像是假话,那我师伯哪里去了?难道当真给海盐帮捉去了不成?”当下道:“姑娘,在下对你绝无恶意,但贵派的所作所为,我仙霞门绝不会坐视不理。今晚约姑娘到此,也无非是想借重姑娘之力,化解两派纷争,以免日后大动干戈。”钟颖颖道:“我们又没惹你们什么,你们要盐,我们便把两船盐给了你们,还不满足吗?为何又擒了我萧叔叔,这是你们惹事,怨得谁来!”

沈玉坚冷笑道:“贵派交与在下的却是两船毒盐,你们用心如此险恶,我仙霞门岂肯善罢。”钟颖颖脸上变色道:“谁说那两船盐是毒盐了?”沈玉坚哈哈大笑道:“姑娘不知道那两船盐是毒盐,想必令兄也不知道了,是也不是?”钟颖颖道:“是不是毒盐,我们怎么知道,那两船盐本不是我们摄魂门的,你应该去问俞大海去。”沈玉坚道:“姑娘休要自欺欺人,在下也不是三岁孩儿,那两船盐若不是毒盐,令兄怎会爽爽快快交与在下。此中原委终有水落石出之日,姑娘敢保证此事与你父亲或令兄没一点干系?只怕未必。”

钟颖颖怒道:“你究竟要怎样?”沈玉坚道:“实不相瞒,在下并未捉走萧敬腾,刚才是有意相欺,还请姑娘见谅。”说着拱手作了一揖。钟颖颖见沈玉坚忽然恭谨有礼起来,不禁感到一丝诧异,想到被他欺骗了这半日,心中顿觉有气,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道:“你们仙霞门都是些撒谎撂屁不眨眼的臭王八、臭乌龟!”

沈玉坚听了,不禁一愣,心道:“我不过说了一句谎话,眼下已然向你承认,何以招来你如此恶毒的咒骂,骂我也倒罢了,居然辱及仙霞门下所有弟子,当真是无理之极。”当下也不争辩,说道:“在下就算是说谎,但说谎的初衷也无非是救那些村民,这些村民离家已有十余日,还请贵派能平安地放他们回去。”钟颖颖怒道:“你听谁说我们要杀那些村民了,胡搅蛮缠,简直岂有此理。”

沈玉坚道:“贵派既无意伤害这些百姓,足感盛情。在下发放私盐,意在赈济盐荒,不料弄巧成拙,若因此事引得武林中风波再起,实非在下所愿。此番请姑娘出来,除了救贵派掳去村民外,还请姑娘示知谁是毒盐的始作俑者。”钟颖颖听了,冷笑道:“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不就是想问这句话吗?哼,本姑娘偏不告诉你。”沈玉坚笑道:“在下找姑娘来,无非是希望贵我两派能不生嫌隙,而武林中从此也能得享太平无事,这何乐而不为,姑娘跟在下较的是哪门子劲呢?在下可真有些不明白了。”

钟颖颖冷笑道:“你们仙霞门都是些假道学、伪君子,徒以侠义之名自居,干得却是卑鄙龌龊之事,只怕比那些江洋大盗还要可恶十倍呢。”话音刚落,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笑道:“骂得好!痛快!”

沈玉坚和钟颖颖没想到左近另外有人,都是一惊,正要回头看时,忽见一道黑色的人影如闪电一般飒然而至,直向钟颖颖奔去。钟颖颖忙挥剑劈削,但还是慢了一步。黑衣女子已伸指点中了钟颖颖颈中扶突、天鼎两处穴道。钟颖颖哼也没哼,便晕了过去。

沈玉坚正要问黑衣女子姓甚名谁,那黑衣女子已将钟颖颖向他掷来,说道:“接着!”沈玉坚忙伸手接住,正疑惑之际,黑衣女子嘻的一笑道:“你不是要救村民吗?这是人质,到浣江下游,我们再碰头。”说完,便又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