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又错了。她又想错了?苏芮第一时间否定了自己的揣测,不,不会的,她一定是错过了别的什么,别的什么呢?可是她没有时间多想了,因为张明瀚在她耳边低喝一声,“快跑!”她被拽着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跑,那一扇厚重的铁门就在十几米外,苏芮懵懵然地被拽着跑,心中仍然转着那一串的数字“5”“6”“2”“9”“1”“2”……“2”“1”“9”“2”“6”“5”……铁门在他们面前砸上了,他们只看到蕾丝的白裙沿一扇而过。郑嘉怡!转头却看见付乾矮小却敏捷的身形,而他手里的是一柄尖锐的刀!两面夹击!苏芮的大脑一下子有些跟不上情况,思绪仍然挣扎在之前的数字泥淖里,这紧急时候蓦然有了突破。
562912,“6”和“9”,“5”和“2”,印刷体的数字,镜子的左右颠倒,那么其实是516592!一边随着张明瀚云里雾里地改换方向,她控制着颠簸与手抖逐个敲入这组数字,与之前不同的干脆机械音“正确”响起,密码正确!可是……他们已经无法回到一楼了。
提示声再度暴露了他们的位置,付乾循声而来!
“钥匙……我兜里……裤兜里的钥匙……那边……那扇门……打开……”张明瀚抬臂挡下付乾一击,将他推得远一些,抽空对苏芮低喊。付乾个子不高,甚至可以说得上伛偻,人精瘦,肌肉里蕴含的劲道却不小,真刀实枪的这几下子令张明瀚招架起来有些吃力,虽然体格高大,但毕竟不是练家子的。也足见付乾是下了死手,铁了心思要将他们的命留下来的。几个喘息的功夫,苏芮和他已经挨到了地下一层的偏门,出了这扇门就是直通到地面的楼梯,奈何付乾又一次攻了上来,偏过刀锋划向苏芮。张明瀚眼神一定,屈起右手手臂来了一记肘击,击后几不可见地微顿,换过左手夺向付乾握刀的手正向甩回,刀在付乾的脖颈一侧不深不浅地划了一道,付乾只好避其锋芒,转身隐没在黑暗中,留下一记恶狠狠的瞪视。收拾了付乾这个麻烦,张明瀚欲伸手摸出自己裤兜里的钥匙,然而两手却不是太听使唤,极难向内折转,大概是倏忽用力拉到筋络,一时半会儿难以好转,左手更是在滴血……他有些窘迫地看了看苏芮,他们肯定是不能上一楼的,付乾指不定在哪里等着守株待兔,他可无再战之力,但他这件裤子开的兜靠近中央部位,委实有些尴尬。地下层冷,时有飕飕的冷风掠过,苏芮打了个小喷嚏,歪过脑袋看着张明瀚,似乎是想要明白他的意思。
“那个……苏芮,我的手有些不方便,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把我兜里的钥匙拿一下。”
苏芮稍愣,点点头,目光移到他的裤兜处,神色有些古怪,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但是苏芮还是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插进他一侧的兜里。
苏芮的手很冰,隔着薄薄的一层兜内挡布,与他温热的体温截然不同的凉激得他小小打了个冷战,冰凉酥麻的感觉从指头触碰处泛滥开来,苏芮象征性地摸索几下就拿了出来。钥匙在另一个兜里,张明瀚后悔自己没有告诉她在哪一个兜,但这时候也不再有开口的必要了——苏芮已经将手插入另一个兜,掏出了钥匙。
“你的手还好吧?”苏芮拧开门,盈着满眸的担忧之色望向他。
“不打紧。”张明瀚安抚地笑笑,“待会儿去医院看下就成。”
“嗯……”苏芮垂头不语,模样颇为歉疚。
“要麻烦你先帮我拿着钥匙了。”张明瀚不是不可以叫苏芮再将钥匙塞回他兜中,但方才那种异样的感觉好容易才退了个七七八八,再来一次……他没好意思再想下去,这大晚上的,又是孤男寡女,怎么看都暧昧得紧,不如先让苏芮拿着省事。
“不麻烦的。”苏芮莞尔,这才重新展露了笑颜。
傍晚的闷热褪去,寂暗的夜便挟裹着秋末的凉冽空气,充溢了二人的鼻腔。苏芮少了那一身斗篷,不由地缩起肩膀,在瑟瑟的战栗中勉强求得一丝若有似无的暖。如果他们在一本清新的少女言情书里,那么此时身边的男子便应当拖下外衣罩在她身上,附带一句关切的嘱咐。但现实总不是这样的,而苏芮也不愿意再返回医院拿自己的斗篷,再者张明瀚手上的伤还是早些治好为妙。
“我的车停在那边……你会开车吗?”路过一辆香槟色的比亚迪时,张明瀚开口了,瞥了瞥自己的手臂,又看向苏芮。
“会的会的。”苏芮小鸡啄米式地点着自己的脑袋,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体贴地为他拉开副驾驶的门,自己自觉地坐进了驾驶侧。因着“密室封锁”的缘故,医院不仅封闭了门诊部,也临时暂停了急诊部的服务,他们只能舍近求远,另寻一家医院。所幸治疗张明瀚所受的小伤也不需要什么大动作,左手的伤口长却窄,已经是微微渗血的半闭合状态。苏芮打开车载导航,调出到最近的医院的路线,大概需要十五分钟。不巧的是,现在八点多,算是晚上的一个小高峰,这家大医院离市中心有些距离,苏芮越往中心开,路况就越发糟糕,面前还有一辆不怕死的车横插在道中转弯,连方向灯都没有打开。说实在的,这是苏芮第一次开车上路,她总算是明白那些“路怒症”的由来了。张明瀚显然是被伤口带来的痛困扰着,眉头锁得极紧,更是在一个急刹时撞到车门把,吃痛闷哼出声。苏芮有两分不好意思,半开玩笑地说,“真不好意思,我还没拿到驾驶证。”张明瀚稍稍被转移了注意力,配合地笑了起来,一如晚上他俩刚见面时的爽朗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