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旦说毕,抬头瞅了好儿一眼。此时,好儿的脸色已大变,怔忡在那儿,呆呆无言。
昏暗的阴云压在头顶,没有风,却是刺骨的寒,滴水成冰。
好儿一行人从车辇上下来。两边是紫荆和连翘,后面的木槿端着一个木盘,上面盖着一个赤色的锦帕。
一行人走进妇枳的牢房。牢头诚惶诚恐,把好儿迎进去。
妇枳正坐在草席上,看见好儿,赶忙挣扎着立起身行礼。因了好儿的照应,她的脸色好多了。
牢头幸灾乐祸,揶揄大喊,“妇枳,大王的恩典到了!”
妇枳一愣,瞥了一眼好儿,瞬时明白了。即刻,她便镇定了,嘴角涌起一丝安然的笑纹。
“大胆的东西,王后在这里,还轮得上你说话吗?还不赶快退下!”木槿呵斥牢头。
牢头吓得赶紧溜了。
好儿看了一眼妇枳,满目辛酸,“枳儿,你,你还有什么心愿吗?本宫一定替你完成。”
妇枳忽然近前一步,双眸射出摄人的光芒,“王后,那鬼妌是不是已经死了?”
好儿一怔,鬼妌并没有死,但她怎忍心告诉妇枳实情?
“枳儿,鬼妌她……”好儿的话语被噎在喉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妇枳直直盯着好儿,一字一顿问,“难道那鬼妌没有死?她没有被毒死?王后,你告诉我,鬼妌是不是真的没有死?”
好儿望着她,没有吭声。她的沉默就是回答。
妇枳突然面向东南方向,跪了下去,涕泪交加,“父王,母后,枳儿无能,枳儿在殷都隐忍三载,就为了替父王母后报受辱之仇,可如今,大仇未报,那鬼妌安然无恙,孩儿纵然一死,也是死不瞑目。枳儿今世不能为父王母后报仇,来世一定会找那鬼妌算账。原谅枳儿,枳儿再也不能在父王母后跟前尽孝了!”
说毕,妇枳深深扣了三个头。
一席话说的好儿心中酸楚,几乎落泪。
妇枳站起身来,脸色竟出奇地宁静,没有一点将死的恐惧。
她看向好儿,深深一礼,“王后,自从枳儿入宫,只有王后对待枳儿一片真情。王后的恩德枳儿来世一定报达。王后是枳儿心中最敬仰之人,如果王后真的怜惜枳儿,就烦请在枳儿死后,把枳儿送回我的母族安葬吧!”
她顿一下,环视在场的人,把目光定在木槿手中的托盘上,嘴角堆起嘲讽的笑纹,“王后,那便是大王予我的恩典吗?”
木槿瞅瞅好儿,揭开赤色的锦帕,一尊精美的白瓷酒壶呈现出来,酒壶全身莹白,闪烁冰冷的光芒。木槿慢慢向妇枳走过去。
妇枳定定望着酒壶,嘴角噙着淡然的笑,伸手端了起来。酒壶冰冷的白色犹如匕首一般刺进好儿的双目。
“枳儿。”好儿颤声叫了一句,“你才十六岁呀,也罢,我便带你去见大王,你求求大王,就说你是一时糊涂,也许大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会免了你的死罪!”
“不!”妇枳竟坚决拒绝了,“枳儿不会去求大王原谅。枳儿从未后悔过,枳儿只恨没有杀死鬼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