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韬不知道自己呆呆地在戏台下站了多久,直到梅清拉着他的衣角说:
“爹爹,爹爹,清儿饿了,清儿要回去吃饭。请用 访问本站”
这时,他才醒过来,一言不发的抱着梅清回去,一步一步,都那么艰难,那么沉重,他走得非常慢,看着怀中累了的安静的女儿,心像被掏空了。
当他抱着梅清回到前院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园子里也早早的点亮了红红的灯笼,那凄冷的冬天也仿佛温暖了一些。
此时,玩了一个下午的梅清此时早已经在他温暖的的怀中,静静的睡着了,朱韬低头看着朦胧夜色中她如玉琢成的娇嫩小脸,心中滋味难言。
下人们看到了他怀着抱着的小姐,都飞奔着去禀告给悦溪去了。看着满府忙乱的人群,他一言未发,径直地走向书房。这时,只见悦溪从西边急匆匆的赶来,一见朱韬怀着的梅清,才又惊又喜的问:
“找到清儿了?在哪里找到的?”
“在梅园中。”朱韬声音轻轻地,不知道是疲惫还是怕吵醒了怀中熟睡的梅清。
“这孩子,这么小就这么闹。”原本在四处寻找她的时候,悦溪恨不得找到她,好好管教她一番,可看到她睡觉的样子,这么安静和娇弱,不禁疼爱地说。
“好了,让她到床上去睡吧。”朱韬将怀里的孩子交给悦溪说。却不想,梅清在悦溪抱在怀里的一瞬间,竟然醒了。
“娘,清儿饿了,要吃饭。”她睁开眼睛,看到母亲,咧开小嘴笑了。
刚才满厅地下人鸦雀无声,心中都是惶恐的。看到小姐没事,还嚷着要吃饭,不禁都松了一口气。
“好,吃饭,吃饭。快看厨房是否准备好了,开饭吧,小姐没事,你们各自也都去忙吧。”悦溪看到下人们犹自站着不动。于是吩咐道。
这时下人们看主人并无责罚,才都各自忙去。厨房里也依次呈上饭来。
“清儿,你以后可不能再乱跑了,你知道刚才找不到你,娘和爹爹有多担心吗?”
“清儿没有乱跑。清儿去戏台看戏了。”梅清是真地饿坏了,抓起了一只鸡腿就往嘴里塞。
“那也不行,以后也不许的,要去,让丫鬟们陪你同去。”悦溪声音很轻可是很坚决。
“好啊。”
“清儿是听话的孩子。”悦溪看到她吃得满嘴是油、频频点头的认真样子,笑了。
朱韬心事重重,草草吃了几口,就起身去书房去了。
晚饭还没吃完,梅清就困的直打哈欠,悦溪就抱着她向睡房走去,还没有走出饭厅,梅清就睡着了。
悦溪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闻到清清的梅花香气从梅溪身上幽幽的散发出来。
“这孩子,在梅林里呆了多久了啊,竟然染了梅香满身呢。”悦溪轻轻地笑着,自言自语道。
因为爱梅,悦溪很早就会蒸梅露,将花瓣收取了,就如烧酒法,将梅香油提取出来,一滴就香气满屋,因此对这梅香自然是十分熟悉的
但梅清身上的梅花香气又和梅香油不同,没有那么浓烈和醇厚,只如同真的有梅花一枝在怀中,淡淡的散发出来的,更多的是清冽和沉静。
看着梅清熟睡的小脸,梦中不知道梦到什么,梦里也甜甜的笑模样,悦溪便给她掖好被子,轻轻的走了出去。
书房里,朱韬一个人独自坐在桌前,桌上摊开了张仲景《金匮要略》,今日里怎么也看不下去。这时,悦溪安顿好了梅清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桂圆粟米粥,说:
“我看你晚饭没吃什么,特意让厨房给你熬了桂圆粟米粥来,先喝了再读书吧。”
“不怎么饿,吃不下。”虽然如此说,朱韬还是很听话的接过了粥碗,慢慢地喝了下去。
“清儿还小嘛,反正找到她了,明天我责罚她也就是了,看你这样闷闷不乐,吓坏了孩子。”
“闷闷不乐吗?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些东西罢了。”朱韬听到悦溪的话,解释着,接着就转移了话题:
“怎么,明天不是说要去看岳父岳母吗?东西可都准备好了吗?”
“没有呢,下午只顾着找清儿了,哪里顾得上准备。还好,不是去别人家,准备不准备的,见了清儿去,他们可是比看到什么都高兴呢。”
梅清是最得悦溪母亲喜欢的,因为老夫人在悦溪生产前,曾到寺里去求签,竟然求了上上签,主持却不肯给解,只说是“人中之凤,贵不可言”。因此处处看梅清聪明伶俐,盼望她有朝一日,嫁了好夫婿,戴凤冠披霞帔,光耀门楣呢。
“那倒是,但也不能太简慢,毕竟到了年了。”
“听你的,那我去准备了。”悦溪端起粥碗就要往外走,又想起了什么,折回来说:
“也不知清儿究竟在梅园中呆了多久,满身都被熏了梅香呢。你还记得吗,我娘曾经给清儿去寺里求签,不是说贵不可言吗?你看,连日里,又是梅花印记,又是满身梅香的,真的是清儿是富贵之命的征兆呢。”悦溪喜滋滋的说道。
“也好。”朱韬却心中有事,听了悦溪的话,更是沉重,装着低头看书,不再和悦溪说话了。
悦溪看他无心的样子,转身出去了。
朱韬头虽然没有抬头,也知道悦溪出去了,当听到轻轻的关门声,他才抬起头来,从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想起妻子生产的时候,看到悦溪生了女儿,虽然他早就诊断出悦溪怀的是女儿,还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当时他高兴地脱口而出:
“女儿好,女儿好,可以留在家中了。”
听了他这没头脑的话,接生婆笑道:
“您可真是高兴糊涂了,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儿子才能延续香火,留在家里呢。不过,夫人年轻,先开花,后结果,下一胎,一定能生个白胖胖的儿子呢。”
她们哪里知道自己的心思和担忧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