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还是非常孝敬郭太后的,也事事讨她高兴,在郭太后移居南内兴庆宫后,李恒就率领六宫侍从在兴庆宫大摆宴筵,。
并且还在宫里大兴土木,修建了永安殿、宝庆殿等。当永安殿新修成的时候,他请郭太后在那里观百戏,极欢尽兴,还与中宫贵主设“密宴”以取乐。
这些郭太后也是知道的,可是想到这些年在先皇的不满下,战战兢兢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儿子,如今也贵为皇上,玩乐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一天,当她听到皇上还用重金整修装饰京城内的安国、慈恩、千福、开业、章敬等寺院,甚至还特意邀请了吐蕃使者前往观看的消息时,却不免生气了。
“皇上刚刚登临大宝,凡事要以祖宗的基业为重,前代的名士,遇良辰美景,或置酒欢宴,或清谈赋诗,都是雅事,这些为娘的也知道,只是最近皇上有些事情决断还是欠妥啊,萧俛、段文昌难道也未相谏吗?这宰相是怎么当的!”郭太后严厉的说。
“太后所言极是,最近朕也听说百官公卿在外面也经常欢宴,说明天下太平、五谷丰登了,所以才鱼藻宫大举宴会的。”
皇上不知道太后生的是什么气,只好随口道。
“皇上,为娘不是指的这些,安国、慈恩、千福、开业、章敬等寺院又何劳皇上去呢?封号也就罢了,如此不免显得张扬。”
郭太后见皇上左顾言他,只有明示了。
“太后说的是这个啊,朕也是听……,听了大臣建议去做的,事后想来,是张扬了些。”
皇上其实是听郑竹依恳请才给众寺院赏赐的,因为郑竹依常到寺院中求佛、添香的,渐渐和主持熟悉,郑竹依见僧徒日广,佛寺日崇。
今天下僧尼不可胜数。皆待农而食,待蚕而衣。寺宇招提。莫知纪极,皆云构藻饰,僭拟宫居。僧众也是依附众多,力量渐渐增大,也是有了笼络之心,因此求皇上的恩典,皇上也一时高兴答应了,才有了重金整修装饰京城内地安国、慈恩、千福、开业、章敬等寺院的事情。而且赏赐良田更有几百亩之多。
“是啊,朝中宫内也多有议论。因此为娘才提醒皇上,也是希望皇上朝事多用心些,你父皇收复河朔三鎮,重振我大唐威仪。这天下不臣之心者众也。因此皇上还是要以国家为重。”郭太后见皇上认错,也心中宽慰,语重心长地说。
其实皇上哪里有何远见。
他见藩镇已平。应当消兵,于是令天下军镇有兵地地方每年在100人中限八人或逃或死。消其兵籍,被消除兵籍地军士无处可去。只好藏在山林。还有更多地被消除兵籍的军士纷纷归附藩镇。因此又埋下了祸患。
郑竹依和皇上地事情。李怡也渐渐知道了,心里自然是万分恼怒。可是也了解母亲的苦衷和悲哀。无法释怀。
这一日他在书楼上读到《诗经》的柏舟篇时,不由感慨万分,古人也有自己的这般情境,真是同病相怜啊。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诉,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他特别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和“静言思之,不能奋飞”体会良多,可是他是皇上,又能如何呢,况且母亲如此,也当然是为了他,可是他的心却是在滴血!
如何才能够不再寄人篱下,如何才能够让母亲过得开心,这些问题常常萦绕在他心里,让他每日愁烦。
因此近来他常常一连几日出去散心,因为母亲以前常领着他去长安附近的寺庙中去,他也出去除了到市井转转,更多的时候,也常到寺中去看看,一来二去竟然也有心向佛,也颇交了一些佛门中人。
“小王爷,我倒看你愁眉紧锁,为何不开心啊,天天出去玩还这样,要是我能天天出府去,不知道多高兴呢。”梅清在旁边道。
“小青儿,难道我脸上写着不高兴三个字啊,不要乱说,让我娘知道就不好了。”
“她早就知道了,可不是我说的,前几日她便问我,光王可是说了什么吗,看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呢。你说自己脸上可是写着不高兴没有啊?”梅清笑嘻嘻的说。
“啊,那你说些什么?”
“我说,让人给你作件铠甲吧,或许就高兴了。”梅清却一本正经答道。
“这却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要铠甲了,你的小脑壳中装的什么古怪的念头。”李怡见她讲得认真,不由笑了。
“我当然知道,天下男子都喜欢铠甲嘛,都喜欢当大将军嘛,给你做个铠甲,你自然喜欢的。”
梅清见他笑了,更加理直气壮的说出了自己的道理来。
“你如何知道天下男子都喜欢铠甲,都喜欢当大将军的?我这样说过吗?”
“你是什么都不说的,可是我也知道,因为别人给我说过的。”梅清上次和颖王李瀍在一起玩的时候,对他的铠甲印象深刻,对他的大志也记得清楚。
“是谁给你说过?”
“颖王李瀍啊,他还有真的银铠甲哪,好威风,真有些大将军的样子呢。”
李怡一听,知道竟然是皇侄颖王给梅清讲的,不由疑惑,心中却闪现一个不好的念头,急急道:“你几时见过颖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梅清见他脸色变了,却不肯告诉他。
“在哪里见的,定然是在宫里,可是我娘带你进宫去玩了不成?”李怡见她小脾气上来,只有装了笑容,逗她道。
“才没有呢,我是在后院见到他的。”梅清道。
李怡心中一沉,转身下楼去了,只留给梅清一个生气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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