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又痉挛起来，看来有人还很着急，这是好事！

不对，抖个不停！

她拿起来一看，没有任何来信来电，放下去，又抖。

难道手机坏了？

再拿起来，又安静了。再放下去，又抖。如此反复测试几次，梅晓曦想：我的手机综合症严重到这样的地步了？

一个趴在桌上午睡的同事睁开惺忪睡眼，望了望天花板，说：“干嘛呀？哪个不得好死的摇我桌子？”

有人疑惑地说：“哪里放炮？”便到门外去观察。

睡觉的同事挂着两颗眼屎，警觉地猜测：“地震？！！”

出门观察的吓得尿都差点儿流出来，他缩回脚，颤场说：“像是呢！――跑不跑？！”

“快跑！”

“娃儿们还在教室里！”

“看看再说！”

大家慌乱起来，霎时都往外挤。梅晓曦跑了几步，又回来抓起桌上的手机。

操场上，喧嚣声已经如洪水般满溢。

有的老师反应快，已经把学生弄到了操场上！这是建校以来，*速度最快的一次，堪称真正的神速！上千名学生在操场上，有的为临时把室内课改为室外活动课欢呼雀跃；有的睡得迷迷糊糊被弄醒，腾腾地走着，被老师狠命推一把，又要紧不慢地跑起来；有的拼了命地跑向乒乓台篮球场，占领有利场地。尖叫声，老师沙哑的喊声，欢笑声，咚咚的脚步声，男的，女的，大的，小的，分不清谁是谁。

楼房前所未有地晃动着，空中的电线像在荡秋千，古老的锈迹斑斑的篮球圈震下一圈锈屑，在地上画出两个圆圈，像给操场戴的一幅特大号眼镜。两棵正在换叶的黄桷树震下一地黄叶，地上的黄叶也不停地痉挛。。耳朵里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又好像没有一点儿声音。心脏缩成了一块。不知道建筑物还能坚持多久？也许就在下一秒坍塌！也许……

两个女老师一前一后从办公室跑出来。跑在前面的先往校门跑，又突然折回来，往教室方向奔跑，并且越跑越快。跑在后面的大概刚才正在午休，球样的发型压扁了歪在头上，像戴的假发。她跑了一段，大概嫌拖鞋碍事，脱下来抱在怀里，拼命往教学楼跑。跑了不多远，又扔了鞋，奋力前进。

西装革履的校长从办公室跑出来，转弯时一个趔趄，差点儿摔个狗啃屎。他边跑边喊：“操场！到操场！”嗓音由于紧张而失真。

一楼一个男老师带出一群一年级的孩子，又突然折回到窗口向里面又是挥手又是喊叫，大概是哪只小鸡还在磨蹭！

对面的教学楼像漏水的盒子，大大小小的学生源源不断地从各个教室里水一样泄出来。教室门像深患痔疮的肛门，把孩子们箍在门框里，越急越拉不出来！

梅晓曦跑到楼梯口时，各个楼梯口已经相当堵塞。她拼了命地喊着，一个一个把孩子从人堆里拔出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是那么渺小，手的能量也那么有限。还有那么多的楼梯口――不知道是不是都有人在疏散孩子……

突然，广播里晴空霹雳般响起校长浑厚的男中音，他强压着激动颤声喊：“请在校的所有老师迅速――咳咳――迅速到各自的班上或者操――咳咳咳――操场楼梯口，组织同学到操场集合。”校长患有严重的咽炎，越急咳得越密，他已经语无伦次。但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他此刻也无心讲究语法，“不要惊慌大家，――咳咳，咳――一切听从老师们指挥……”

校长的声音如佛海福音，大家立即像有了主心骨，不像刚才那样慌乱。梅晓曦鼻子一酸，差点儿哭出声来。平日的怨气即刻全化为乌有，只担心校长被坍塌的房子埋在播音室里。千万别塌呀，要塌也等老师孩子们全都逃出来！还有校长！梅晓曦焦急地祈祷。

两千多名孩子还不懂得惊慌，惊慌的是老师们。但是，他们只能把所有的恐慌压在心里，不敢告诉孩子们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用他们微薄的能力，竭尽全力地呵护着自己的几十个小鸡娃。

他们绝望而又倔强地坚守着，生命的意识在膨胀，生存的希望在萎缩。此刻，一切都不再重要，能活着就好！

持续的震感加重着人们的恐怖和绝望。死亡的气息！死亡的阴霾！天快塌啦！不，世界快塌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