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医生把梅晓曦叫去，谈了一下孟歌的情况，建议做一个开颅手术，清理孟歌颅内的淤血。

“必须做吗？”梅晓曦知道，一上手术台，意味着钱台流水般地花。医生的手术台都是患者的钞票高筑起来的。

“最好能做。颅内淤血可以手术清理，也可以让它慢慢被人体吸收。但是，有个问题。人体自然吸收的速度相当慢，而淤血压迫着病人的各种神经，压迫时间长了，病人容易失去一些功能。比如，压迫了运动神经，肌肉得长期得不动运动就会萎缩掉；压迫了语言神经，语言功能由于长期不用，有可能失去部分语言积累而导致语言能力减退……如果是老人呢，我们建议视情况而定，一是老人身体承受手术的能力有限，二是老人有些神经功能本来也在退化。而你老公，他还年轻，如果让他的颅内淤血慢慢吸收，等淤血自然吸收得差不多了，他的很多功能恐怕也作废得差不多了。”

“做吧！”

“呃――”医生又说，“我想和你说说这个费用问题。因为这笔费用也不小……”

“医生，恳请你，或者是你们，一定尽力为我丈夫做好这个手术。费用，我不会拖欠你们的。请尽快安排手术吧！”

凑钱是当务之急。

梅晓曦决定再去检查院。

上一次找刘科长，为了表示郑重和尊重，梅晓曦穿得非常正式，深感羞辱。捏水杯那一瞬，她真想摔手而去，但无钱憋死梁山好汉，她不敢任性。这次，她穿得随意休闲一点了。

在大厅里，她在墙上的楼层示意图里找到了主持工作的副院长的办公室。虽然自己也是学校一个小小的领导，但还很少和这样的领导正式面谈过，而且面谈的内容关系到家里的民生大计！上楼时，她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腋窝里也润润的一窝汗。她硬着头皮一层一层往上走，权衡着见了领导的面采取什么样的神色语气，开口说什么话。一路想着，突然从一间办公室出来一个中年女人，拦住梅晓曦问：“同志，您找谁？”

“啊！我，我找张副院长。”梅晓曦抬起头来张望，发现已经到了院领导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对不起，张院长不在。”

“哦，我是找张副院长，主持工作的张副院长。我知道你们院长出差学习去了。”

“是的，张副院长也不在。”女人冷若冰霜。

“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可我有急事找他。”

“每天找他的人很多，都是急事。”

“可我的事非常重要，救命的。”

“哪个人的事不重要？检查院哪件事不事关人命？”女人笑了笑，却更让人感觉拒人千里。

梅晓曦急出泪来：“可我的事真非常重要。哦，我是你们单位小孟的家属。”

“哪个小孟？”女人立即警觉起来。

“孟歌。”

“他呀！”女人打量了梅晓曦一下，“你有什么事吗？呃，这样吧，张院长真不在，我是办公室主任，你有什么事，告诉我，等张院长一回来，我就汇报给他，好吗？”

梅晓曦看了看，没有别的办法，跟着办公室主任进去了。

这个女人热情地给梅晓曦冲茶递水，又拿出纸笔来一边听梅晓曦说事，一边记笔记，不时还插问个小问题。这情景，让梅晓曦觉得像在记录口供，想起电视里警方常说的“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之类的话，不由自主地斟词酌句起来。但看着她一脸同情的样子，梅晓曦心里又涌起一丝温暖。</p>